謝居安獨自立於風雪之中,望著南方,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山萬水,落在了那片即將風起雲湧的土地上。
“李成安…你可要快點來啊。這中域的棋盤,少了你,未免太過無趣了…”
三個月後,大乾京都。
深冬的京都,大雪紛飛,將這座古老的城池覆蓋在一片肅穆的銀白之下。往年臨近新年,早已是張燈結彩,人流如織,充滿了喜慶喧囂。然而今年,整座城市卻籠罩在一種難以言喻的蕭條氛圍之中。
戰爭的創傷並未因勝利而迅速愈合。西境傳來的慘烈消息,無數家庭的破碎,以及李睿離世和李成安重傷歸來後那判若兩人的模樣,都像沉重的陰雲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街市依舊開放,行人依舊往來,但少了往日的歡聲笑語,多了一份沉默與哀戚。
吳王府內。
炭火盆燒得劈啪作響,驅散著寒意。李成安穿著一身素色棉袍,原本烏黑的長發如今已是一片刺目的雪白,隨意地用一根木簪束在腦後。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沉寂,仿佛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
他正專注地製作著一架輪椅,動作熟練而精準,刨平木料,榫卯結合,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隻是那雙曾經閃爍著睿智與自信光芒的眼睛,如今隻剩下麻木的專注。
“世子,你找我。”
春桃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稟報,看著世子那頭白發和消瘦的背影,眼圈忍不住又紅了。
李成安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沙啞而平淡:“這輪椅已經做好了,先給大姐送過去吧,看看還有哪裡不合適,我再調整。順便派人給二師兄也送一副過去!”
“是。”春桃連忙應下,招呼兩個侍女小心翼翼地抬著輪椅離開了房間。
李成安靜立片刻,然後拿起旁邊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精致食盒,對默默守在一旁的秋月道:“走吧。”
“是,世子。”秋月低聲應道,看著世子那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的側臉,心中一陣酸楚。
王府主院廊下,李鎮和陳欣悅並肩而立,望著兒子提著食盒,帶著秋月默默遠去的背影,臉上寫滿了化不開的擔憂與心痛。
“成安他…”陳欣悅聲音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李成安雖然在大戰中活下來了,可是…可是他的眼睛裡,再也沒有光了,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魂的行屍走肉一般。
她記得兒子以前,就算再累再難,眼神裡也總是有著不服輸的韌勁和璀璨的光彩,如今卻隻剩下一片荒蕪。
李鎮伸出手,緊緊握住妻子冰涼的手,試圖傳遞一些溫暖和力量。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酸澀,沉聲道:“他會走出來的…一定會的。隻是…他還需要些時間。”
這話像是在安慰妻子,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陳欣悅靠在他肩上,無聲地流淚:“可他還隻是個孩子啊…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
李鎮仰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和紛揚的雪花,雙拳不自覺地緊握,指節發白,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無奈:“這就是生在這個時代的命運…有些擔子,有些傷痛,誰也逃不掉…”
……
城外,供奉著孟敬之的廟門。
大雪依舊未停,祠廟周圍寂靜無人,唯有鬆柏在風雪中挺立。
李成安讓秋月在祠廟門口的耳房等候,自己提著食盒,踏著積雪,緩緩走進了供奉著他老師孟敬之雕像的正殿。
殿內燭火長明,孟敬之的雕像栩栩如生,目光平和而深邃,仿佛正注視著人間。
李成安將食盒放在供桌上,從中取出幾樣精致的點心和一壺酒。他動作緩慢而細致,擺好碗筷,斟滿酒杯。
“老師,過年了,學生來看您了。”他輕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顯得有些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