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春雨剛過,西市的青石板路上還汪著水窪,彙通號票號的夥計們已在分揀來自各地的飛錢。周小五數到嶺南道的票券時,忽然咦了一聲——往日多是絲綢、茶葉的訂單,今日竟混了十多張印著“蔗糖”字樣的新票。掌班李默之湊過來看,見票麵上蓋著的“嶺南糖業行”印章還是新的,邊角的朱砂印泥尚未乾透。
“這是上個月殿下從大食帶回的熬糖法子,嶺南那邊試了三個月,竟真成了。”李默之指著票券上的數字,“你看這運量,一次就是五十石,比往年的海鹽還多。聽說廣州港的波斯商隊,專等這新糖運到,要賣到西域去呢。”
此時的東宮書房,李瑁正對著係統生成的《大唐地域發展圖譜》凝神細思。圖譜上,不同顏色的光暈籠罩著各州:嶺南道泛著琥珀色,標注著“蔗糖、香料、熱帶作物”;江南道是碧綠色,寫著“桑蠶、茶葉、稻米”;關中平原則是金黃色,注著“糧粟、鐵器、織錦”。最醒目的是西域的赭紅色區域,旁邊標著“苜蓿種植、良馬繁育、商路樞紐”——這是結合大食帶回的苜蓿種子與本地馬場製定的新策略。
“把這卷圖譜送戶部,讓他們按此調整今年的稅賦核算。”李瑁對侍立的內侍道,“告訴崔侍郎,嶺南的蔗糖稅按‘新業輕稅’算,前三年隻收三成,讓糖農們能回本;江南的絲綢稅則可適當提高,但要專款專用,補貼桑苗培育。”
他指尖劃過江南道的蘇州府,係統即刻彈出一串數據:“此地蠶農現有八千戶,年均產絲十二萬匹,若推廣‘三眠蠶’養殖法,可增產三成。建議:從湖州調運優良蠶種,由太醫院指導消毒防疫。”李瑁提筆在旁批注:“讓蘇州織造局牽頭,每戶蠶農免費領兩斤新蠶種,秋後按產絲量返還,既不增加負擔,又能推廣技術。”
三日後,蘇州府的蠶農們正圍著新到的蠶種箱議論。箱上貼著官府印發的《養蠶圖說》,用彩畫詳細畫著“溫箱孵蠶”“桑葉晾曬”“蠶室消毒”的步驟,旁邊還用白話寫著:“蠶室要每日掃三遍,牆角撒石灰,防僵病。”
“這新蠶種真能多吐絲?”老蠶農王福貴捏著放大鏡——這是波斯商隊帶來的稀罕物,能看清蠶卵上的細孔——對著蠶種仔細瞧,“往年的蠶到三眠就偷懶,聽說這‘三眠蠶’能多蛻一次皮,絲能長半寸。”
負責指導的官差是從湖州來的,他指著圖說上的溫箱:“按這法子,用炭火保持室溫,蠶寶寶長得快。上個月在湖州試養,張大戶家的蠶結的繭,比拳頭還大,繅出的絲能繞紡車二十圈。”他忽然壓低聲音,“殿下說了,誰家養得好,年底能去長安參加‘農藝賽’,獲獎的能領新織的提花機呢。”
消息傳到蘇州織造局時,織工們正在調試新到的“雙花樓”提花機。機身上的花板比往年多了三層,能織出波斯商隊喜歡的“卷草紋”。掌織的林娘子踩著踏板,絲線在經緯間穿梭,織出的錦緞上,大唐的牡丹與西域的葡萄藤纏繞共生。“這是按殿下帶回來的圖樣改的。”她對學徒們說,“波斯商隊訂了三百匹,說要帶去大食給哈裡發做地毯麵子,價錢比往常高兩成呢。”
與此同時,嶺南道的甘蔗田裡已是另一番景象。新引進的“昆侖蔗”比本地蔗高出半截,蔗莖粗得像孩童的胳膊。蔗農們正用新製的“軋蔗機”榨汁——這機器是按大食的圖紙造的,用牛力拉動齒輪,軋出的蔗汁比人工壓榨多三成。
“王二柱,你這汁熬得太稠了!”負責熬糖的官差舉著糖度計——這是算學館新製的,能測糖汁濃度——喊道,“按殿下說的‘真空熬糖法’,用銅鍋加蓋,下麵燒猛火,水汽跑不掉,半個時辰就能成糖,比日曬法快三天。”
王二柱連忙調小火候,看著糖汁在鍋中漸漸凝成琥珀色。他想起去年這時候,還在用瓦盆曬糖,遇上陰雨天就發潮,如今用銅鍋密封熬製,糖塊硬得能敲核桃,波斯商人見了,當場就訂了一百石,說要運去巴格達當貢品。
關中平原的麥田裡,農夫們正用新製的“曲轅犁”耕地。犁鏵是用西域精鐵打的,比舊犁輕三成,一個人就能拉動,翻起的土塊細碎如篩。“往年用直轅犁,得兩頭牛拉,現在一頭牛就夠。”老農趙老實扶著犁把,感受著犁鏵入土的深淺,“新犁上的‘調節板’能調深淺,沙土地淺些,黏土地深些,殿下想得真周到。”
旁邊的田埂上,幾個少年在用“龍骨水車”澆地。這水車是按洛陽工匠的圖紙造的,用腳踏動踏板,水流順著木槽嘩嘩流入麥田,比人力挑水快十倍。“這是上個月從長安運來的,”少年們說,“殿下說了,關中要多打糧,明年好支援西域的軍鎮——那裡新種的苜蓿長得好,養的戰馬比駱駝還壯呢。”
西域的馬場裡,新繁育的“唐駿”馬正在苜蓿地裡撒歡。這馬是用大食良馬與本地母馬雜交的,既能耐沙漠乾旱,又能負重長途跋涉。牧馬人阿古拉正用新製的“馬嚼子”馴馬——嚼子上的銅環是按波斯的圖樣做的,能讓馬更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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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馬跑十裡就喘,現在馱著貨能跑百裡。”阿古拉撫摸著馬脖頸的鬃毛,“商隊的人說,用這馬運絲綢,從長安到波斯灣能省半個月,彙通號的飛錢都多了好些。”他指著遠處的馬廄,“按殿下帶回來的法子,馬廄鋪沙子,每日用草藥煮水刷馬,皮膚病都少了。”
各地的特色產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蜀地的竹紙坊開始用波斯的“抄紙法”,造出的紙比宣紙更薄韌,成了長安書生的新寵;山東的瓷窯學了大師的“釉料配比”,燒出的白瓷像羊脂玉,連天竺的僧人都來訂購;甚至偏遠的遼東,獵戶們也用上了新製的“連發弩”——這是按西域的圖紙改良的,一次能裝五支箭,獵熊更順手。
這些變化很快反映在彙通號的賬麵上。李默之看著每月遞增的飛錢數額,嶺南的蔗糖、江南的絲綢、關中的糧粟、西域的馬匹,訂單像雪片一樣飛來。最讓他驚奇的是,連吐蕃的讚普都派人來訂蘇州的絲綢,用的竟是昆侖派擔保的飛錢,上麵蓋著漢藏兩種文字的印章。
“這才是殿下說的‘因地製宜’啊。”李默之對夥計們說,“江南水多就養蠶,嶺南地熱就種蔗,西域草肥就養馬,各乾各的強項,反倒比一窩蜂種糧食強。上個月算稅,各州的稅銀都漲了,連以前最窮的嶺南,都能給朝廷交蔗糖稅了。”
秋分時,長安舉辦的“百業博覽會”成了盛事。各州選送的展品擺滿了曲江池畔:蘇州的“三眠蠶”繭堆得像小山,嶺南的蔗糖塊晶瑩如琥珀,關中的新麥磨出的麵能拉成細絲,西域的“唐駿”馬昂首挺立,引來眾人圍觀。
李瑁陪著玄宗巡視展台,指著江南送來的新茶:“這是用‘炒青法’做的,比蒸青茶更香,波斯商人訂了五千斤。”又指向山東的白瓷:“這瓷上的‘鎏金法’是學大食的,用金粉調膠,燒出來永不褪色,天竺的寺廟訂了一百套供具。”
玄宗拿起一塊蔗糖,放在嘴裡慢慢品:“比蜂蜜還甜。瑁兒,你這‘因地製宜’的法子,比朕當年修運河還管用。運河通的是水,你這通的是人心啊——百姓有活乾,有飯吃,天下自然安穩。”
博覽會的最後一日,李瑁收到了係統生成的《地方發展評估》。上麵顯示,各州的產業差異度比去年提高了四成,重複種植的現象減少了六成,百姓的人均收入增長了三成。最讓人欣慰的是,各地開始自發交換特產:江南用絲綢換嶺南的蔗糖,關中用糧食換西域的馬匹,形成了一張看不見的“互助網”。
夕陽西下時,李瑁站在曲江池畔,望著滿載展品的馬車緩緩離去。蘇州的蠶農們捧著獲獎的提花機模型,嶺南的蔗農們揣著去大食的商路圖,西域的牧馬人牽著“唐駿”馬的韁繩,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
他忽然想起係統圖譜上的那句話:“天下非一統而齊,乃各美其美,美美與共。”這些散布在大唐疆土上的特色產業,就像天上的星辰,各自閃爍,卻又彼此輝映,共同構成了盛世的璀璨星河。
夜風拂過,帶來遠處酒肆的歡笑聲。李瑁知道,所謂的共同繁榮,從來不是讓所有地方都長成一個模樣,而是讓江南的蠶吐出最亮的絲,讓嶺南的蔗結出最甜的糖,讓西域的馬跑得最快的路,讓每個地方都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種出最豐碩的希望。
當這些希望彙聚成河,便成了大唐最堅實的根基。它不似宮殿那般巍峨,卻有著滋養萬物的力量,讓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能在自己的天地裡,活得踏實,笑得開懷,把日子過成最動人的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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