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長安城,朱雀大街上的槐樹剛綴滿新綠,禮部的驛馬就踏著晨露奔向青城。馬背上的鎏金文書匣裡,裝著一份牽動江湖的新章程——《大唐江湖事務管理條例》,共十二條,條條都透著朝廷加強管控的意味:各門派須到官府登記造冊,護商隊規模不得超過百人,跨州械鬥不論緣由皆按律處置,連新設的“生態保護”相關產業,都要額外繳納“山林養護稅”。
文書送到青城總壇時,李瑁正在科技研發部查看新製的“雨量計”。沈萬山正得意地演示:“這銅筒能測降雨量,超過五寸就敲響銅鈴,比以前靠經驗判斷準多了,正好給護民部預警山洪。”話未落,秦風已捧著那份條例闖進來,臉色凝重如鉛:“盟主,朝廷新條例,這‘山林養護稅’要按各門派產業收入的三成繳,百草堂、鐵劍門都得扛不住啊!”
李瑁展開條例,宣紙的墨香裡混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指尖劃過“護商隊限百人”一條,想起汾州分壇護商隊常有兩百餘人輪值——那裡商路綿長,馬賊出沒頻繁,百人根本不夠調度。再看“跨州械鬥按律處置”,更是心頭一沉:上月嶺南俚族與瑤族因采藥地界起爭執,幸得聯盟從中調解才未流血,若按新條例直接論罪,怕是會激化矛盾。
“慌不得。”他將條例折好,放回文書匣,“朝廷出台新規,本意是怕江湖無序生亂,就像咱們立《生態公約》,也是怕亂砍濫伐毀了根基。隻是條規剛出,難免有沒顧及到的地方,得慢慢理順。”
三日後,議事堂聚齊了各部門掌事。鐵劍門門主趙鐵柱拍著桌子罵娘:“三成稅?俺們體驗坊剛有起色,這一繳,弟子們的月錢都得減半!朝廷是忘了去年淮州救災時,誰帶著弟兄們跳進洪水救人的?”百草堂的蘇婉也蹙眉:“藥農們剛靠‘家藥園’脫貧,這稅一壓,怕是又要有人偷偷進山亂挖了,生態保護的事豈不白費?”
角落裡,清議堂堂主周先生卻撚著胡須沉吟:“條例裡說‘各門派須登記造冊’,其實早有鋪墊。去年朝廷編修《大唐輿圖》,就曾來函詢問各分壇位置,如今不過是製度化而已。倒是‘跨州械鬥論罪’,雖嚴了些,卻與咱們‘以和為貴’的宗旨相合,隻是‘不論緣由’四字,確有不妥。”
李瑁點頭認同,指尖在案上輕叩:“硬頂肯定不行,像突厥黑石部那樣直接抗稅,隻會引來官兵圍剿,得不償失。但也不能全聽全信,得讓朝廷知道江湖的實際難處。分兩步走:一是組織各門派學條例,先把該守的規矩守住;二是選幾個懂律法、通世故的人,隨我去長安麵聖,把難處說清楚。”
消息傳開,江湖上下立刻動了起來。清議堂挑出十個精通律法的弟子,將條例逐條拆解,用通俗的白話寫成《條例解讀》,注明“哪些必須遵守”“哪些可商議”“哪些需報備”。比如“門派登記造冊”,就注明“需附產業清單,但生態保護相關產業可申請減免登記費”;“護商隊限百人”則標注“可申請臨時增員,需提前三日報備官府”。
護民部組織各分壇自查:汾州分壇立刻將護商隊拆成兩批,輪流值勤,每批嚴格控製在百人內,同時向當地官府提交“商路安全報告”,說明增員的必要性;嶺南分壇則派弟子配合官府丈量采藥地界,立上牌坊明確歸屬,從源頭減少爭執可能。
最費心的是準備麵聖的“說帖”。李瑁讓人整理了三本賬冊:一本記著聯盟曆年救災、護商的功績,附帶著地方官的感謝信;一本列著各門派產業的實際收支,用紅筆標出“生態保護投入占兩成”,證明三成稅確難承擔;最後一本是《江湖治理建議》,提出“護商隊規模按商路長度核定”“跨州糾紛先由聯盟調解,無效再報官”等九條具體方案,條條都透著“共治”的誠意。
出發前一日,李瑁特意去了趟義學。少年們正在學新頒布的《大唐律》節選,先生正講解“民不告官不究”的法理。阿古拉舉手提問:“先生,要是官府的規矩不合情理,也得聽嗎?”先生尚未回答,李瑁已笑著接口:“就像家裡的規矩,爹娘定了,若是覺得不妥,該好好說清緣由,而不是哭鬨或頂撞。朝廷與江湖,就像大家與小家,得相互體諒。”
五日後,青城使團抵達長安。驛館剛安頓好,禮部尚書鄭玄就親自來訪。這位曾在青城講學的老博士,見了李瑁便開門見山:“陛下出台新條例,是怕江湖勢力過大生亂,但也知你們護民有功。昨日朝會上,汾州刺史還奏請表彰你們護商隊呢。”
李瑁順勢奉上那三本賬冊:“鄭尚書請看,護商隊限百人,汾州商路就會有疏漏;三成養護稅,會讓生態保護前功儘棄。並非江湖不願守規矩,實在是有些條規與實情不符。”他翻開《江湖治理建議》,指著“按商路長度定護商隊規模”一條,“比如汾州商路長三百裡,可核定一百五十人,每五十人一組輪值,既不超標,又能保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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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玄看得連連點頭,次日便帶李瑁入宮麵聖。太極殿上,唐太宗手持賬冊,目光落在“淮州救災時聯盟支出糧草三千石”一條上,語氣緩和了幾分:“朕知江湖多俠義之士,隻是近年有些門派私鬥不休,擾了地方安寧,才出此條例。你說護商隊百人不足,可有實證?”
李瑁叩首答道:“陛下,汾州商路去年遭遇七次馬賊劫掠,皆靠護商隊百人以上才擊退。臣已將曆次戰報、傷亡記錄帶來,可呈陛下禦覽。至於山林養護稅,聯盟本就有《生態公約》,去年栽樹兩萬餘株,投入遠超三成稅,若強征,怕是寒了江湖人護山護水的心。”
他話音剛落,站在文官列中的汾州刺史出列附議:“陛下,李盟主所言屬實。去年臣州遭遇蝗災,正是江湖聯盟的護民部帶著藥粉趕來,才保住了半州莊稼。他們的規矩比官府還嚴,確是朝廷治世的助力。”
唐太宗沉吟片刻,指著《江湖治理建議》道:“這‘先調解後報官’,倒合了‘和為貴’的古訓。護商隊規模按商路核定,也顯合理。隻是朝廷法度不能朝令夕改,可先按你的建議試行半年,再定最終條規。”他頓了頓,又道:“那‘山林養護稅’,改為按收入一成繳納,其中一半由官府統一用於山林修複,賬目須向江湖公開。”
消息傳回青城,總壇上下鬆了口氣。鐵劍門的趙鐵柱當即讓人備了厚禮,要謝去長安的使團,卻被李瑁攔住:“該謝的不是咱們能說動朝廷,是朝廷本就願聽實情。往後每月,咱們都要向官府報一次‘生態保護進展’,讓他們知道這一成稅花在了實處。”
接下來的日子,聯盟與官府的互動越發順暢。護民部每月將各分壇護商記錄、救災情況彙總,報送當地官府,遇有百人以上調度,提前三日提交申請,官府核查屬實後,往往很快批複。清議堂則與刑部共建了“江湖糾紛調解處”,嶺南俚族與瑤族的地界之爭,經調解處劃定界限、立碑為證,雙方都心服口服,比按律處置更顯妥帖。
最讓人欣慰的是“山林養護稅”的使用。朝廷果然將其中一半撥給聯盟,由民生協調部統籌,買了更多樹苗、草籽,還在秦嶺深處建了三座“育苗基地”。蘇婉帶著藥農們去領籽種時,官府派來的稅吏竟主動幫忙登記:“你們上月栽的五千棵鬆苗,戶部都記著呢,這稅花得值。”
入秋時,唐太宗派鄭玄再次來到青城,帶來了朝廷的“嘉獎令”——表彰江湖聯盟“護民有功,生態有成”,特準聯盟參與修訂《江湖事務管理條例》的後續版本。鄭玄在各族武學館講學間隙,拉著李瑁笑道:“陛下說,以前總怕江湖是脫韁野馬,如今看來,隻要勒得適度,這匹馬能馱著民生跑更快呢。”
那日的議事堂,燭火通明。李瑁與鄭玄並肩看著新修訂的條例草案,其中“護商隊規模按商路等級核定”“生態保護成效顯著者可減免賦稅”等條款,都是聯盟與朝廷反複商議的結果。窗外,護民部的弟子正與官府的巡捕隊交接文書——他們剛聯手端了一夥流竄的馬賊,繳獲的贓物清單上,既有聯盟的印鑒,也蓋著官府的朱紅大印。
“你看,”李瑁指著那枚朱紅印,“就像咱們的《生態公約》與朝廷的《山林法》,看似兩條規矩,實則一條心。江湖要懂朝廷的法度,朝廷也要知江湖的難處,這樣才能擰成一股繩。”
鄭玄撫掌大笑:“說得好!這就叫‘順理成章’——順著法理,成就章法,共治才能長治。”
深秋的青城,總壇門前的銀杏開始泛黃。新修訂的《江湖事務管理條例》刻成石碑,立在《生態公約》旁,碑前常有弟子駐足研讀。文宣部的畫報上新添了“官民共治”的故事:護商隊與巡捕隊並肩巡邏,藥農向稅吏展示家藥園的收成,突厥牧民與驛卒一起修補棧道……畫旁題著李瑁的親筆:“江湖是大唐的江湖,朝廷是天下的朝廷,本就一體。”
李瑁站在碑前,望著遠處雲霧山的新綠——那裡的樹苗已長到齊腰高,既有聯盟栽的油鬆,也有官府撥的杉苗,在風中交織成一片林海。他知道,朝堂與江湖的磨合永無止境,新的政策還會不斷出台,但隻要守住“相互理解、共促民生”的根本,所有的條規、約束,最終都會化作推動江湖向前的力量,就像這山間的溪流,遇石則繞,遇窪則蓄,終究奔湧向前,彙入大唐盛世的江海。
暮色四合時,總壇的鐘聲響起,沉穩而悠長。這鐘聲裡,有江湖的俠義,有朝廷的法度,更有百姓對安寧日子的期盼。李瑁轉身回堂,案上還堆著待處理的文書——有護民部的救災預案,有與官府合編的《江湖治理案例集》,還有海外商會關於“共建絲路生態帶”的信函。每一份都透著忙碌,卻也透著安穩,像極了這日漸清明的江湖與朝堂,在相互理解中,共赴一個更繁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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