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春櫻剛把朱雀大街染成粉白,李瑁帶著三份卷軸踏入禮部衙門時,簷角的銅鈴正被風撞得叮咚作響。最上麵的卷軸用金線繡著“大唐江湖同慶典”七個字,邊角綴著細碎的珍珠,在晨光裡閃閃爍爍;下麵兩份是《慶典章程》與《活動圖譜》,蠅頭小楷工工整整,標注著從三月初三到三月初七的所有安排——曲江池畔將辟出十裡場地,分設演武、展銷、文藝、祈福四區,連每日的辰時灑水、午時歇場、酉時清場都寫得明明白白。
“陛下見了這圖譜,定要讚你心思縝密。”鄭玄展開圖譜,指尖先落在演武區的三重護衛圈上,“內圈是江湖聯盟的護民部弟子,中圈是禁軍,外圈設欄杆,還特意留了十五處緊急通道,倒是把你那風險防控的本事全用上了。”
李瑁指著“百業展銷區”的標注:“商戶都經清議堂和京兆尹衙門雙重核驗,帶‘官盟雙印’的才能入場。像鐵劍門的鐵器、百草堂的藥材,旁邊都要附‘品質說明’,連波斯商人的琉璃盞,都得標清‘易碎’‘勿碰’。”他又翻到文藝區,“曲目已請太常寺審定,既有江湖的‘盾牌舞’,也有宮廷的‘霓裳羽衣’,中間加了段‘官盟合舞’,讓禁軍與弟子們同跳,顯個和睦。”
鄭玄撫掌大笑:“去年汾州文化節,你讓波斯琉璃映著鐵劍,今年索性讓禁軍與江湖人共舞,這步棋走得更妙。陛下昨日還說,要借這慶典讓天下看看,大唐的熱鬨不是朝堂獨演,是江湖與朝廷搭台,百姓唱戲。”
消息傳回青城,總壇像被投了顆火星,瞬間燃得熱烈。鐵劍門的趙鐵柱把庫房裡的好鐵都搬了出來,要打一百柄“慶典彩劍”——劍刃鍍銅,劍鞘纏紅綢,劍柄刻“國泰”二字,特意囑咐學徒:“刃口得磨圓了,演武時看著威風,實則傷不了人。”蘇婉則帶著藥農挑選展品,黃芪要選三寸長的,枸杞得是頭茬紅的,每種藥材都配著栽種時的照片,旁邊寫“家種藥材,生態培育”,生怕人說“江湖人隻懂采挖,不懂養護”。
藝苑的孩子們更是忙得腳不沾地。阿古拉教突厥孩童唱《萬族謠》的草原段,卓瑪帶著吐蕃孩子練鍋莊舞的墊步,石頭則趴在案上畫“導引圖”,把護民部的基礎拳法畫成小人兒,旁邊注“學此拳,能強身”,打算貼在祈福區的欄杆上。風險防控部的周先生每日都來督查,見孩子們的演出服袖口太寬,怕絆倒,讓人縫了束帶;見展銷區的藥草堆得太高,怕倒塌,讓人改成矮架;連給觀禮台備的茶水,都要試過溫度——“不能太燙,也不能太涼,得讓陛下和百姓都喝得舒坦”。
三月初二,江湖聯盟的隊伍抵達長安。三百弟子牽著馬穿過朱雀大街,馬背上馱著演武用的彩劍、展銷的藥材、孩子們的演出服,隊伍最末跟著十輛馬車,裝著沈萬山新製的“折疊戲台”,拆開能搭成三丈寬的台麵,比工部備的還結實。守城的禁軍見了,笑著打招呼:“李盟主的人就是利索,俺們的欄杆剛搭好,你們就到了。”
次日天未亮,曲江池畔已忙活起來。護民部的弟子與禁軍一起立欄杆,趙虎拿著圖譜喊:“東邊留兩丈寬的通道,給挑擔的百姓走;西邊多設三個飲水點,天熱,彆讓看客渴著。”趙鐵柱帶著鐵匠們支爐打鐵,叮叮當當的聲音混著禁軍的號子,竟像支特彆的晨曲。蘇婉的藥農們正往展台上擺藥材,琉璃罩擦得鋥亮,連標簽都用漢、胡兩種文字寫,有個老漢指著“薄荷”的標簽問:“這字念啥?”藥農立刻念給他聽,還講“薄荷能治頭疼”,引得老漢蹲在展台前不肯走。
辰時三刻,唐太宗帶著百官親臨,開典儀式在震天的禮炮聲中開始。皇帝望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有穿粗布短褂的農夫,有搖著折扇的書生,有戴帷帽的胡姬,還有扛著鋤頭來的菜農,朗聲笑道:“今日這曲江池,沒有官民之分,沒有漢胡之彆,更沒有朝堂與江湖的隔礙。你們看這演武場的劍,既能護商路,也能衛家國;這展銷台的藥材,既能救百姓,也能強體魄——這才是大唐的根基!”
話音剛落,演武區已響起第一陣喝彩。鐵劍門的弟子列成方陣,“流星趕月”劍舞得如銀雨翻飛,忽然變陣,劍尖組成“忠”字;緊接著,突厥黑石部的騎手策馬入場,馬背上的勇士俯身摘地上的銀環,馬蹄踏過之處,竟踏出“義”字的輪廓;最驚人的是嶺南蛇形門與清議堂的合演——蛇形劍的柔與判官筆的剛交織,劍尖點地成“禮”,筆鋒劃空為“法”,四字合一,正是“忠義禮法”。
“好!”唐太宗拍著欄杆讚歎,“以前總聽人說江湖人‘隻知俠義,不懂禮法’,今日看來,他們的禮法藏在招式裡,比空泛的道理更動人。”
演武區的喝彩還沒歇,展銷區已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百草堂的展台前,蘇婉正用磁石模擬針灸,教個老婦人認“合穀穴”:“您頭疼時按這兒,比吃止痛片管用。”老婦人按了按,果然舒服些,當即買了兩包薄荷:“俺孫兒總哭鬨,聞聞這個定能安神。”鐵劍門的攤位更熱鬨,趙鐵柱掄著小錘打鑰匙扣,每個上麵都刻個“安”字,孩童們攥著銅錢排成長隊,有個小娃舉著鑰匙扣對娘說:“娘,有這‘安’字,馬賊就不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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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商人哈曼的琉璃攤前,擺著個三層的“萬花筒”,轉一轉能看見長安的塔、青城的山、草原的羊。哈曼舉著筒子對圍觀的人說:“這是用鐵劍門的鐵砂和波斯的琉璃融成的,你們看,漢家的山和西域的羊能在一個筒子裡,多好!”有個書生聽了,在旁邊題了句詩:“琉璃映出山河色,原是唐疆一家春。”
午後的文藝台,成了文化融合的盛宴。清風觀的道童彈“太極琴”,琴弦按八卦排列,彈出的調子忽高忽低,像山風拂過鬆林;琴聲剛落,突厥的馬頭琴就接了上來,蒼涼的調子裹著草原的氣息,聽得人心裡發暖。接著是宮廷樂師奏“霓裳羽衣”,舞姬的水袖剛劃過半空,江湖聯盟的“盾牌舞”就接了上來——二十個弟子舉著藤牌變換陣型,既能禦敵,又能表演,看得觀禮台的大臣們連連點頭:“這舞實用又好看,比教坊司的靡靡之音強多了。”
壓軸的是“官盟合舞”。禁軍士兵與江湖弟子手拉手,先跳朝廷的“雅樂舞”,再跳江湖的“踏歌”,最後混成一段新舞——士兵的正步與弟子的輕功結合,竟有種奇異的和諧。舞到高潮時,阿古拉帶著孩子們衝上台,齊唱《萬族謠》:“漢家郎,突厥娘,共守山河日月長;劍也剛,琴也柔,同慶大唐萬萬秋。”
台下的胡商們看得眼熱,大食商人讓人取來琉特琴,要和鐵劍門的“淬火舞”合奏;新羅使者拉著文宣部的先生,說要把《萬族謠》譯成漢文、新羅文,刻在石碑上帶回本國。“以前隻知大唐強盛,”大食商人對李瑁說,“今日才知,強盛不是靠刀劍壓人,是靠這股子能把各族人擰成一股繩的氣。”
慶典第三日,出了個小插曲。有個賣糖人的老漢不小心撞翻了百草堂的藥材攤,三個琉璃罩摔得粉碎,黨參撒了一地。老漢嚇得臉發白,直哆嗦:“俺賠,俺賠……”護場的弟子卻先扶他起來:“大爺沒事吧?這罩子有風險預案,聯盟早備了備用的,藥材咱們撿起來還能用。”
這話被路過的京兆尹聽見,當即讓人從工部取來新的琉璃罩,還笑著說:“今日是慶典,哪能讓老漢破財?這罩子算官府的。”蘇婉也過來圓場:“您的糖人做得好,給孩子們分幾個,就當賠禮了。”老漢感激得直作揖,後來索性把糖人攤擺在百草堂旁邊,見人就說:“江湖人和官爺都是好人,比這糖還甜。”
這事傳開後,百姓們更加親近。有個穿綠袍的書生擠到演武場前排,對趙虎說:“小生以前總覺得江湖人粗野,今日見你們護著老漢、哄著孩童,才知俠義不在刀光裡,在待人處。”趙虎笑著拍他肩膀:“書生這話在理!咱們練拳,不是為了打打殺殺,是為了護著這些煙火氣。”
三月初七的閉幕式上,唐太宗親自給“慶典之星”頒獎。鐵劍門的“彩劍舞”得了金獎,趙鐵柱捧著金鑲玉令牌,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俺……俺回去就把這令牌掛在鍛造坊,讓徒弟們看看,打鐵不光能糊口,還能為國爭光!”百草堂的“生態藥材展”得銀獎,蘇婉領獎時說:“這獎該給藥農們,是他們守著山、護著田,才有這些好藥材。”孩子們的《萬族謠》得銅獎,阿古拉代表大家領獎,用不太標準的漢話說:“俺們要把這首歌教給更多人,讓所有人都知道,大唐是個大家庭。”
頒獎結束後,唐太宗讓人抬來一缸“同心酒”,親自給李瑁斟了一碗,又給身邊的禁軍統領、京兆尹各斟一碗:“這碗酒,敬江湖的俠義,敬朝堂的法度,更敬天下百姓的安寧。往後,咱們就像這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釀大唐的好日子。”
百姓們見了,也自發端起隨身帶的水囊、酒壺,跟著喊:“共釀好日子!”聲浪滾過曲江池,驚起一群白鷺,繞著“國泰盟興”的匾額飛了三圈,才往遠處的長安城飛去。
慶典落幕時,夕陽把曲江池染成金紅。李瑁望著收拾展台的人們——江湖弟子幫禁軍拆欄杆,藥農給士兵遞水,波斯商人的夥計正幫趙鐵柱抬鐵爐,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像剛一起忙完了自家的喜事。
“你看這光景,”鄭玄走到他身邊,手裡還攥著百姓們的留言簿,上麵寫滿了“明年還來”“江湖朝堂一家親”“生在大唐真好”,“比任何文書都管用。百姓心裡的秤,比天平還準,誰真心對他們好,他們就跟誰一心。”
返程的馬車上,李瑁摩挲著那枚金鑲玉令牌,正麵“大唐”二字剛勁,背麵“江湖”二字柔和,合在一起,倒像幅小小的太極圖。他想起孩子們唱的《萬族謠》,想起趙鐵柱的彩劍,想起蘇婉的藥材,想起那個賣糖人的老漢——這些看似不相乾的人和物,因為這場慶典,有了共同的溫度。
車窗外,送彆的百姓還在揮手,手裡舉著慶典的紀念品:鐵劍門的“安”字鑰匙扣,百草堂的薄荷香包,孩子們畫的“官盟合舞圖”。這些物件上,既有朝廷的印鑒,又有江湖的標記,像一個個小小的坐標,標注著這個春天裡,長安的櫻花如何與江湖的刀劍、朝堂的旌旗,共同織出一幅最鮮活的盛世圖景。
李瑁知道,慶典會落幕,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散——百姓心裡對“江湖與朝堂和睦”的期盼,對“大唐繁榮”的認同,會像曲江池的春水,慢慢流進更多人的心裡,彙成一條更寬、更長的河,載著這天下的安寧與興旺,一直向前,奔向更遠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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