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沫,撲打在雲薇臉上,帶來刺骨的寒意。但她此刻卻無暇顧及,全部心神都係在那位剛剛被押送進來的老者身上。
他約莫六十許年紀,須發皆白,麵容清臒,雖一身破舊棉袍沾滿汙漬,卻依舊竭力保持著儀態,步履雖蹣跚卻不顯狼狽。最引雲薇注意的是他那雙手,即使凍得通紅,手指依然纖細修長,指甲修剪得十分整潔。
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縈繞在他周身的氣味——陳墨、藥草,以及一種極其特殊的、略帶苦味的清香。這味道,與那本密冊上殘留的氣息,幾乎一模一樣!
【彈幕:新npc?】【彈幕:這老爺爺看起來氣質不一樣啊。】【彈幕:主播注意到的味道是關鍵吧?和剛才那本小冊子有關?】
係統的支線任務提示還在腦海中閃爍。雲薇心臟怦怦直跳,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低下頭,假裝和其他俘虜一樣麻木不仁,內心卻已掀起驚濤駭浪。
這位老者,極有可能認識那本密冊的主人,甚至可能參與過其中某些事情!他是誰?太醫?文書官?他為何會被押送到這裡?
北凜士兵粗暴地將新來的俘虜驅趕到庭院角落,嗬斥他們蹲下。那老者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旁邊一個年輕些的俘虜趕忙扶住了他。
“徐先生,您小心。”那年輕人低聲道,語氣帶著恭敬。
徐先生?
雲薇默默記下了這個稱呼。她蜷縮在原地,利用【過目不忘】技能尚未消退的效果,仔細回憶密冊上的筆跡特征、用詞習慣,試圖與這位“徐先生”建立聯係。但僅憑遠觀,難以確定。
機會稍縱即逝。必須想辦法接近他,但絕不能引起監視士兵的懷疑。
接下來的半天,雲薇一直在暗中觀察。她發現那位徐先生似乎身體不適,時常壓抑地低咳,臉色也比其他人更蒼白些。押送他們的北凜士兵顯然沒給他們提供任何食物,那些新來的俘虜看起來同樣饑寒交迫。
天色漸晚,風雪更緊。北凜士兵抬來一桶照例清可見底的稀粥,粗暴地分發給俘虜們。
機會來了。
雲薇領了自己那碗冰冷的粥水,卻沒有立刻喝掉。她瞥見那位徐先生接過破碗時,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穩。
她深吸一口氣,端著碗,低著頭,看似隨意地朝著新俘虜聚集的角落挪去。在經過徐先生身邊時,她腳下似乎被凍硬的土塊絆了一下,身體一歪,碗中的粥水潑灑出來,大半都濺在了徐先生的破棉袍袖子上。
“啊!對、對不起!”雲薇立刻驚慌失措地道歉,聲音不大,卻足夠附近幾人聽見。她手忙腳亂地想要幫對方擦拭,顯得笨拙又害怕。
旁邊的北凜監視士兵朝這邊瞥了一眼,見隻是女人笨手笨腳打翻了粥水,罵了句“晦氣”,便轉開了視線,並未過多關注。
徐先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一愣,隨即緩緩擺手,聲音溫和卻帶著虛弱:“無妨……姑娘,不必在意。”
就在這極短的接觸瞬間,兩人距離拉近,雲薇更加清晰地聞到了對方身上那股獨特的藥墨香氣。而她也敏銳地看到,徐先生在看到她臉龐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細微的、難以言喻的驚詫和疑惑,雖然很快被他掩飾下去。
他認識這張臉?原主雲薇公主的臉?
雲薇心中警鈴大作,但麵上依舊是一副怯懦惶恐的樣子,連聲道歉後,匆匆退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心臟狂跳不止。
【彈幕:主播碰瓷!】【彈幕:機智啊!成功搭上線了!】【彈幕:這老爺爺好像認識主播?】【彈幕:小心點啊,彆是陷阱。】
剛才那一瞬間的眼神交彙,信息量巨大。徐先生肯定認出了她的身份,至少是覺得眼熟。但他為何會有那種複雜的表情?驚詫、疑惑,甚至……有一絲憐憫?
夜深了,風雪呼嘯,俘虜們擠在一起,試圖用微弱的體溫互相取暖。監視的士兵也躲到了避風的角落打盹。
雲薇毫無睡意。她必須儘快處理掉懷中的密冊實物。記憶已經完成,這東西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她悄無聲息地挪到一處背風的斷牆後,這裡相對隱蔽。她取出那本薄冊,最後撫摸了一下那粗糙的油紙封麵,然後咬咬牙,開始極其緩慢地、一頁一頁地將它們撕成儘可能細碎的碎片。
這個過程需要極大的耐心和小心,不能發出太大響聲。撕下的碎片,她仔細地揉搓成團,分次混入牆角的積雪和汙泥中,再用腳輕輕碾開,讓其徹底汙損無法辨認。
就在她處理到最後幾頁時,身後極輕微地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雲薇渾身一僵,猛地回頭!
隻見那位徐先生,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站在不遠處,正靜靜地看著她,昏花的老眼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風雪聲掩蓋了他的腳步聲。
他看到了多少?!
雲薇瞬間驚出一身冷汗,手下意識地將最後一點紙團緊緊攥在手心,背在身後,腦中飛速思考著對策。是立刻呼喊引來士兵撇清關係?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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