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營帳內死寂無聲。
偏帳中的雲薇,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她全身的感官都繃緊到了極致,【痕跡感知】與【危險感知】交織運用,竭力捕捉著那一簾之隔外的任何細微動靜。
沒有爭吵,沒有質問,隻有一種沉重的、仿佛凝固了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赫連勃那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帶著明顯的不耐和慍怒。而他帶來的那些金狼衛親兵,雖然站在原地,但雲薇能感知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銳利氣息,以及一絲極其隱晦的能量波動——那是經過特殊訓練、隨時準備暴起發難的煞氣。
他們在等什麼?等赫連勃的命令?還是等蕭徹露出破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終於,赫連勃打破了沉默,聲音洪亮卻帶著冰冷的嘲諷:“蕭將軍這‘靜養’,倒是彆致。連杯待客的茶水都沒有嗎?”
他在試探,用最粗糲的方式挑釁,試圖逼蕭徹失控,或者至少,逼他顯出疲態。
主營帳內,傳來蕭徹依舊平穩甚至帶著一絲淡漠的聲音,聽不出絲毫受傷的虛弱:“軍中簡陋,比不得王庭。赫連將軍見諒。若將軍口渴,帳外自有清水。”
他四兩撥千斤,毫不接招,反而暗諷對方矯情。
赫連勃似乎被噎了一下,冷哼一聲:“罷了!本將軍沒空與你繞彎子!蕭徹,國師玄冥乃王上欽命,主持地脈大事,如今在你軍中下落不明,工程儘毀!你作何解釋?!莫非……是你心懷異誌,暗中加害?!”
這指控極其惡毒,直指謀逆!
雲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帳內沉默了一瞬,隨即響起蕭徹一聲極輕的、仿佛聽到什麼荒謬之事的低笑:“赫連將軍,此言……可有證據?玄冥國師神通廣大,行事莫測,他突然離去,或許是奉了王上密旨,或許是另有要務。至於工程……”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鐵血煞氣:“若非國師急於求成,罔顧人命,強行抽取地脈,以致能量失控,反噬自身,又豈會釀成如此慘禍?我麾下數百兒郎葬身坑底,這筆賬,本將軍還未曾向國師討要,將軍倒先來問罪於我?”
他不僅全盤否認,反而將責任倒打一耙,直指玄冥操作失誤,並點出己方巨大傷亡,站在了道德和悲情的製高點上!
赫連勃顯然沒料到蕭徹如此強硬,一時語塞,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他帶來的親兵氣息也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紊亂。
“強詞奪理!”赫連勃怒道,“若非你監管不力,豈會出此紕漏!王命在此,即日起,由本將軍接管營地防務,一應事務,皆需報我核準!你,安心‘養傷’吧!”
他終於圖窮匕見,要直接奪權!
雲薇的手猛地攥緊。一旦兵權被奪,蕭徹和她都將成為砧板上的魚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嗬。”蕭徹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緊接著,雲薇感知到一股磅礴浩瀚、雖略帶虛浮卻依舊銳利無匹的血煞之氣,如同沉睡的凶獸驟然蘇醒,猛地從榻上爆發開來,瞬間充斥了整個主營帳!
那並非針對她,卻依舊讓她感到一陣心悸窒息!
“赫連將軍,”蕭徹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上了冰冷的金屬質感,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要看王命?可以。要接管防務?也可以。”
他話鋒陡然一轉,殺氣凜然:“但,按北凜軍律,非常時期,主帥重傷,副將確有臨時統兵之權。然,劉副將仍在,各級將領仍在,赫連將軍你……是以何身份,越過多級,強奪我麾下將士用鮮血換來的兵權?是覺得我蕭徹提不動刀了,還是覺得……我麾下的兒郎,會聽從一個無故剝奪他們主帥、踐踏他們軍功之人的號令?!”
他的聲音並不如何響亮,卻如同重錘,狠狠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不僅搬出了軍律,更直接煽動了底層士兵的情緒!
帳外,原本寂靜的營地中,隱約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和兵器與甲胄輕微碰撞的聲音!那是聽到動靜的將士們自發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