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薇顧不得細想,用清水仔細清洗傷口周圍的血汙,然後將軍醫調製的藥膏均勻塗抹上去。她的動作儘可能放輕,帶著一種考古學家處理脆弱文物時的專注和謹慎。
藥膏觸及傷口,蕭徹的身體猛地繃緊,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眼睛驟然睜開!
那雙眼睛裡沒有了平時的冰冷和銳利,隻剩下劇痛帶來的短暫迷茫和野獸般的警惕,他猛地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雲薇正在為他包紮的手腕!
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雲薇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卻強忍著沒有驚呼,隻是迎上他那雙充滿戒備和痛苦的眼睛,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將軍,我在為您換藥。”
蕭徹的目光焦距緩緩凝聚,認出了她,眼中的警惕和戾氣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晦暗。他鬆開了手,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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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暗暗鬆了口氣,手腕上已然留下一圈清晰的紅痕。她繼續手上的動作,快速而輕柔地將新的乾淨繃帶纏繞好。
整個過程,蕭徹沒有再出聲,隻是緊閉著眼,薄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額頭的青筋因忍耐而微微跳動。
包紮完畢,雲薇替他拉好薄毯,準備退回原地。
“……有勞。”一聲極低、幾乎消散在空氣中的道謝,從他唇間溢出。
雲薇動作一頓,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默默退回了角落。
帳內重新歸於寂靜,隻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交錯。
經過這番折騰,某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敵意、利用、戒備依舊存在,但似乎又多了一絲同在危船之上、不得不互相倚仗的無奈。
天色微明時,一名親兵送來早飯和新的湯藥,看到將軍換好的繃帶和一旁帶著血汙的舊物,又看了看安靜待在角落的雲薇,眼中閃過驚訝,卻不敢多問,默默退下。
蕭徹喝了藥,臉色似乎好轉了一些。
他靠坐在榻上,目光再次落在雲薇身上,不再是全然的審視,而是帶著一種深沉的考量。
“宸京的亂象,不能再拖了。”他忽然開口,打破了晨曦的寂靜。
雲薇抬起頭,看向他。
“赫連勃被扣,金狼衛主力不會善罷甘休。王庭的下一波壓力很快會到。我們必須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掌握足夠的籌碼。”蕭徹的聲音冷靜而清晰,“逆陣眼,是關鍵。”
雲薇心中一動:“將軍的意思是?”
“劉副將派出的斥候帶回的消息有限,觀星台守備森嚴,難以靠近。”蕭徹的目光銳利起來,“你的‘感知’,能否從那些外圍村鎮的能量反噬規律中,推演出更多關於核心區域的信息?甚至……找到一條可能的潛入路徑?”
他又將那個棘手的問題,拋給了她。並且這一次,要求更高,更具體。
雲薇沉默了片刻。這無疑極其困難,且風險巨大。但她也清楚,蕭徹說的是事實。他們沒有時間慢慢等待了。
“我可以嘗試。”她最終點頭,語氣慎重,“但需要更詳儘的、關於那些出事村鎮的地點、時間、具體異狀的報告。越多越好。”
“可以。”蕭徹毫不猶豫地應下,“劉副將會將所有的記錄都送過來。”
他看著她,眼神深邃:“需要多久?”
“不知。”雲薇搖頭,“能量反噬並非死物,規律隱晦且多變。或許很快,或許……一無所獲。”
“儘力而為。”蕭徹沒有強求,隻是淡淡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困獸之鬥,唯有主動出擊,方能搏得一線生機。
而破局的關鍵,似乎再次係於她一身。
雲薇感到肩上的壓力陡然增重。她望向帳外漸亮的天光,深吸了一口氣。
風暴,並未停歇,隻是換了一種方式,要求她深入更危險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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