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風息穀的混亂,如同掙脫了一張粘稠的蛛網。蕭徹抱著昏迷的雲薇,在石爪向導的引領下,憑借頑強的意誌和對地形的熟悉,一路疾行,終於在天色將明未明之際,抵達了約定的彙合點——三叉石。
那是一片位於三座風化岩山交彙處的天然石林,怪石嶙峋,易於藏身。秦蒼帶著幸存的戰士們早已在此焦急等待,看到蕭徹和雲薇的身影,尤其是蕭徹肩上那道猙獰的黑氣傷口和雲薇昏迷不醒的狀態,眾人心頭皆是一沉。
“將軍!殿下!”秦蒼急忙迎上。
“無礙,皮外傷。”蕭徹聲音沙啞,將雲薇小心地交給迎上來的蘇芷,“先救她。”他自己則踉蹌一步,靠在一塊巨石上,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那黑袍特使最後一擊蘊含的邪能,正如同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他的傷口和經脈,帶來鑽心的刺痛和冰寒。
蘇芷立刻將雲薇平放在鋪好的獸皮上,仔細檢查。雲薇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但體內那股溫和而磅礴的炎核之力仍在自行運轉,護住她的心脈本源,隻是精神力透支太過嚴重,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保護性昏迷。
“殿下是精神損耗過度,身體並無大礙,隻是需要時間靜養恢複。”蘇芷稍稍鬆了口氣,又連忙去看蕭徹的傷勢。看到那纏繞黑氣的傷口,她倒吸一口涼氣,“這邪毒好生厲害!”
她立刻拿出所有備用的解毒丹和清心散,內服外敷,又用銀針嘗試逼毒,但效果甚微。那黑氣如同活物,頑固異常。
“我來試試。”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是石爪向導,他緩過氣來,走到蕭徹身邊,取出一個粗糙的陶罐,裡麵是墨綠色的、散發著刺鼻草木清香的藥膏。“這是用赤沙海特有的‘蛇蠍草’和‘淨塵花’搗製的土藥,對付各種陰邪毒傷有些奇效,就是……過程會比較痛苦。”
蕭徹點了點頭,示意他用藥。
藥膏敷上傷口的瞬間,一陣如同烙鐵灼燒般的劇痛傳來,黑氣與藥力激烈衝突,甚至發出輕微的“滋滋”聲。蕭徹額頭青筋暴起,卻硬是咬緊牙關,一聲未吭。
劇痛過後,傷口流出的血液顏色果然變淺了一些,黑氣的蔓延速度也減緩了。雖然無法根除,但總算被暫時抑製住了。
眾人這才稍稍安心,開始清點人數和處理各自的傷勢。經此一役,原本近百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不足四十人,且人人帶傷,物資更是損耗殆儘,可謂元氣大傷。但每個人的眼神中,卻少了幾分之前的迷茫和絕望,多了幾分劫後餘生的堅毅和同仇敵愾。
短暫的休整後,蕭徹下令立刻轉移。風息穀的動靜太大,黑袍特使絕不會善罷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在石爪的帶領下,隊伍向著赤沙海更深處、更加荒僻的方向行進。一路上,氣氛沉默而壓抑,隻有腳步聲和傷員偶爾的呻吟聲在空曠的沙漠中回蕩。
黃昏時分,他們找到了一處廢棄的古代驛站遺跡。驛站大半已被黃沙掩埋,隻剩下幾堵殘破的土牆和一個勉強能遮風避雨的大廳。這對於疲憊不堪的隊伍來說,已是難得的庇護所。
升起篝火,分配了所剩無幾的食物和清水,安排好哨戒後,大多數人便裹緊破爛的衣衫,沉沉睡去。連續的戰鬥和逃亡,早已耗儘了他們的精力。
蕭徹靠坐在一堵斷牆邊,肩上的傷口依舊傳來陣陣刺痛,讓他無法深眠。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由蘇芷照看著的、依舊昏迷的雲薇身上。跳躍的火光映照著她蒼白的側臉,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卻又蘊含著令人心驚的堅韌。
他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她引爆地火、光芒萬丈的那一刻,以及她毫不猶豫將解藥塞給自己、讓他先走的情景。這個女子,與他認知中所有的人都不同。她看似柔弱,體內卻藏著能與天地爭鋒的力量和勇氣。
一種陌生的、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冷硬的心湖中漾開微瀾。
就在這時,雲薇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
“殿下?”一直守在一旁的蘇芷立刻輕聲呼喚。
雲薇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初時還有些渙散和迷茫,隨即迅速恢複了清明,隻是帶著深深的疲憊。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篝火對麵,正望著她的蕭徹。
四目相對。
蕭徹迅速移開了視線,恢複了慣常的冷峻,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注視隻是錯覺。
“感覺怎麼樣?”蘇芷關切地問。
“還好,就是頭很沉。”雲薇聲音沙啞,在蘇芷的攙扶下慢慢坐起身。她立刻感應到自己腦海中係統的沉寂,如同斷電的機器,所有功能都無法調用,連最基本的狀態欄都一片灰暗。炎陽寶玉也靜靜躺在懷中,光芒內斂,能量消耗巨大。
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炎核之力的滋養下緩慢恢複,與地脈的親和度似乎還提升了一絲。
“我們……成功了嗎?”她看向蘇芷,又看向走過來的秦蒼和石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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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蒼臉上露出振奮之色:“成功了!殿下!您和將軍引爆地火後,穀裡就亂套了!我們按照計劃破壞了那兩個節點,很多被控製的鄉親都清醒過來了,正跟沙蠍團那幫雜碎拚命呢!我們撤離的時候,看到那邪陣的光芒暗淡了一大半!”
石爪也補充道:“雖然沒能徹底毀掉那邪陣和邪物,但經此一鬨,他們想恢複原樣,沒個十天半月絕無可能!而且人心散了,他們再想輕易控製風息穀,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