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京,這座承載了胤國數百年輝煌與悲壯的舊都,如今已是北凜王朝的心臟。高聳的城牆斑駁陸離,依稀可見昔日戰火的痕跡,牆頭飄揚的卻是北凜的黑底金狼旗。城門處守衛森嚴,進出人等皆需接受嚴格盤查,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
雲薇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抵達了宸京外圍的一片廢墟。這裡曾是胤國的一處繁華集鎮,毀於戰火,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成了流民、乞丐和一些見不得光之人的聚集地。按照秦蒼提供的線索,“老地鼠”應該就混跡於此。
她肩頭的傷口已經簡單處理過,地火之力壓製了毒素,但一陣陣隱痛仍在提醒她之前的凶險。那四個殺手,絕對是婉妃派來的精銳。對方已經盯上她了,行動必須更快。
天色微亮,廢墟中開始有了零星的人影活動。雲薇壓低鬥笠,遮住大半麵容,按照約定的暗號,來到一處半塌的酒館遺址附近。牆壁上畫著一個極不起眼的、歪歪扭扭的鼠形圖案,指向地下一個被瓦礫半掩的入口。
她警惕地觀察四周,確認沒有尾巴,才迅速閃身進入。
入口下方是一條狹窄、潮濕、散發著黴味和尿臊味的地道。雲薇屏住呼吸,沿著地道向下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隱約傳來微弱的燈光和人聲。
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呈現在眼前,由無數坍塌的建築地基和人工挖掘的洞窟連接而成,宛如一座地下迷宮。這裡便是宸京地下黑市的一處據點,燈火搖曳,人影綽綽,交易在竊竊私語中進行,各種見不得光的物品和信息在此流通。
雲薇的出現引起了一些窺探的目光,但她身上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地火氣息和冷靜的氣質,讓那些不懷好意者掂量了一下,並未立刻上前招惹。
她徑直走向空間角落裡一個最不起眼的攤位。攤主是個頭發花白、佝僂著背、臉上布滿褶皺和汙垢的老頭,正蜷縮在一塊破毯子上打盹,身前隨意擺著幾件鏽蝕的金屬零件和碎陶片,看起來和周圍格格不入。但雲薇敏銳地注意到,老頭搭在膝蓋上的手指關節粗大,布滿老繭,眼神在眯縫中偶爾閃過一線精光。
“鼠老識途,金鱗豈非池中物。”雲薇低聲說出接頭的暗語。
老頭眼皮都沒抬,吧唧了一下嘴,含糊道:“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丫頭,風塵仆仆,所為何來啊?”他用的竟是半句胤國舊詩。
“為尋一條歸家之路,奈何門前惡犬當道,欲借鼠道一用。”雲薇在他麵前的破瓦罐裡放下了一枚成色極好的、來自胤國皇室舊物的玉佩——這是秦蒼給的信物。
看到那枚玉佩,老地鼠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一條縫,仔細打量了雲薇幾眼,又迅速恢複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但聲音壓低了些:“秦蒼那小子還沒死透?還敢惦記著‘家’裡的東西?”他嗤笑一聲,“那地方現在可不是惡犬,是閻羅殿把門咯。”
“所以才需要您這樣的老師傅指點迷津。”雲薇態度恭敬,“我們需要進入‘家’裡的‘書房’指檔案館),尤其是……地下那間。”
老地鼠渾濁的眼睛裡精光一閃,盯著雲薇:“小丫頭,口氣不小。知道那地方現在誰看著嗎?玄冥老怪的‘影衛’,個個都是能勾魂索命的主兒!還有那些機關陣法,早就不是當年的樣子了,邪門得很!”
“正因其邪門,才更要進去,看看他們到底在隱藏什麼。”雲薇目光堅定,“關乎胤國真正的滅亡原因,也關乎能否對付玄冥。時間緊迫,我們隻有三天。”
老地鼠沉默了片刻,乾瘦的手指摩挲著那枚玉佩,仿佛在回憶什麼。良久,他才歎了口氣:“罷了,罷了……老子一家老小都折在那場‘赤雨’裡,這把老骨頭,也沒什麼可惜的了。你想走那條‘通風道’?”
雲薇點頭:“這是目前所知唯一可能避開正麵守衛的路徑。”
“哼,那條道,幾十年沒人走過了,塌沒塌都不知道。而且,入口在皇城內的浣衣局舊址下麵,現在那裡是北凜宮廷雜役的居所,人多眼雜。”老地鼠慢悠悠地說,“不過……老子倒是知道一條更隱秘的縫兒,能通到那通風道的中段,風險小點,但也不好走,窄得跟貓兒洞似的,還得潛過一段地下水脈。”
“請鼠老指點。”雲薇心中一喜。
“指點可以,但光憑這玉佩可不夠。”老地鼠眯著眼,“進去容易出來難。你得答應老子兩個條件。”
“您說。”
“第一,進去後,幫老子找一樣東西。是一個紫檀木的盒子,上麵刻著星圖,原本應該放在地下庫房甲字柒號架。那是我家傳的玩意兒,裡麵是祖上留下的營造法式圖譜,不能落在北凜蠻子手裡。”老地鼠說道。
“可以。”雲薇答應下來。
“第二,”老地鼠盯著雲薇的眼睛,“如果你在裡麵發現了跟‘赤雨’,跟天上掉下來的那些鬼東西有關的線索,得告訴老子真相!老子要死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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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答應您。若有所獲,必不隱瞞。”
“成交。”老地鼠咧開嘴,露出稀疏的黃牙,從破毯子底下摸索出一張泛黃發脆的皮質地圖,上麵用極其精細的筆觸描繪著宸京地下錯綜複雜的通道,其中一個點被用紅筆圈了出來。“這是入口位置和路線。記住,子時動手,那個時辰守衛換崗,地下水脈的水位也最低。進去之後,生死由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