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潛龍支脈流淌的河穀下行,地勢逐漸開闊,枯黃的草甸被稀疏的灌木和耐寒的林木取代。雲薇憑借著龍脈共鳴時那驚鴻一瞥的模糊感應,結合對地脈能量流向的細微捕捉,艱難地指引著方向。蕭徹則如同最警惕的頭狼,始終走在前麵,身影在林木間若隱若現,規避著任何可能存在的眼線。
那股精神印記時斷時續,仿佛風中殘燭,卻又帶著一種頑強的韌性,始終指向河穀下遊一片地勢更為複雜、山巒起伏的區域。
“就在前麵那片山嶺裡。”雲薇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片如同匍匐巨獸般的黛青色山影,“感應清晰了很多,而且……似乎不止一股,有好幾股相似的氣息彙聚在一起。”
蕭徹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那片山嶺的地形。“易守難攻,是個設立據點的地方。但同樣,也容易被圍困。”
兩人更加小心,借助地形掩護,如同幽靈般潛入山中。越往深處,人工活動的痕跡越發明顯——被刻意掩飾的小徑、隱藏在樹杈間的簡陋了望哨、甚至還有一些布置巧妙的捕獸陷阱。這些都顯示著,此地確實存在著一股有組織的力量。
終於,在翻過一道山梁後,一個隱蔽的山穀出現在他們眼前。
山穀入口極為狹窄,僅容兩三人並行,兩側是陡峭的岩壁,堪稱天險。穀內麵積卻不小,依著山勢搭建著數十間簡陋卻整齊的木屋和石屋,中央有溪流穿過,開辟著一些菜畦。隱約能看到一些身影在其中活動,大多衣衫襤褸,麵帶菜色,但行動間卻帶著一股行伍之人特有的乾練與警惕。
在山穀入口內側,還用粗大的原木和石塊搭建了一座簡易的寨門和了望塔,塔上站著兩個放哨的漢子,雖然裝備破舊,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山穀外的動靜。
是胤國遺民!而且是一支保持著軍事編製的抵抗力量!
雲薇心中激動,正欲現身,卻被蕭徹一把拉住。
“看那裡。”蕭徹低聲示意她看向山穀另一側的峭壁。
隻見在那近乎垂直的峭壁中上部,赫然開鑿著幾個黑黝黝的洞口,洞口處隱約可見反射著金屬寒光的弩機!那是隱藏的防禦工事,足以封鎖整個山穀入口和前方的開闊地!若是不明就裡貿然闖入,瞬間就會被射成刺蝟。
“戒備森嚴,是久經沙場的老兵。”蕭徹評價道,眼中閃過一絲認可。
就在這時,了望塔上的一個哨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目光猛地投向雲薇和蕭徹藏身的這片林地!
“什麼人?!出來!”哨兵厲聲喝道,同時敲響了手邊的一麵銅鑼!
鐺鐺鐺——!
刺耳的鑼聲瞬間打破了山穀的寧靜!
下一刻,寨門後湧出十餘名手持刀槍、神情凶悍的漢子,迅速結成防禦陣型。峭壁洞窟中的弩機也發出了令人牙酸的上弦聲,冰冷的箭簇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鎖定了這片區域。
“我們沒有惡意!”雲薇揚聲喊道,同時從藏身處走了出來,為了避免誤會,她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未持武器。蕭徹則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半步,眼神平靜地掃過那些充滿敵意和警惕的麵孔。
“站住!再往前一步,格殺勿論!”一個看似頭領的疤臉漢子厲聲喝道,手中的長刀指向兩人。他們看著突然出現的雲薇和蕭徹,尤其是蕭徹那即便刻意收斂也難掩的淩厲氣質,眼中充滿了不信任和殺意。北凜的搜捕和背叛讓他們早已成了驚弓之鳥。
雲薇停下腳步,目光掃過這些麵黃肌瘦卻眼神倔強的麵孔,心中酸楚,更多的是敬意。她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我乃大胤皇室後裔,雲薇!特來尋找仍在為大胤奮戰的忠勇之士!”
皇室後裔?!
此言一出,遺民們一陣騷動,驚疑不定的目光在雲薇臉上逡巡。他們聽說過這位國破時被俘的庶出公主,但誰也沒見過其真容。
“胡說八道!公主殿下早已……早已罹難!定是北凜派來的奸細!”疤臉漢子愣了一下,隨即更加憤怒,顯然不信。
“我有憑證!”雲薇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那枚一直貼身攜帶的、雕刻著胤龍紋飾的玉佩——這是她生母留給她的唯一遺物,也是皇室身份的象征之一。同時,她悄然運轉一絲星辰之力,額間的定星盤印記浮現出微弱的、純淨的銀輝。
那玉佩的紋飾做不得假,是胤宮內造之物。而那純淨的星辰之力,更是與北凜國師一脈的陰邪力量截然不同,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正大堂皇。
遺民們麵麵相覷,有些動搖,但依舊沒有放鬆警惕。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而充滿威嚴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讓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