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迷霧沼澤,擺脫追兵,隊伍並未停歇,而是借著“星核之種”帶來的增益和擺脫死亡區域的振奮,日夜兼程,向著斷龍台方向疾行。越是深入中原腹地,氣氛便越發凝重,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沿途所見的景象,印證了那封匿名信中的警告。官道上,時常能看到被北凜士兵押送著的、如同牲口般被繩索串聯的隊列。這些人大多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絕望,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不少半大的孩子。他們來自被北凜攻占的胤國城鎮鄉村,或是觸怒了北凜貴族的平民,如今都被冠以“祭品”的名義,在皮鞭和刀劍的驅趕下,步履蹣跚地走向未知的死亡。
隊伍不得不更加小心,徹底避開官道,專走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每當遠遠看到那些被押送的“祭品”隊伍,聽到風中傳來的隱約哭泣和嗬斥聲,雲薇都忍不住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蕭徹則沉默地觀察著那些押送隊伍的兵力配置和行進路線,將這些信息牢牢記在心中。
“星核之種”的存在,成了他們此行最大的依仗。它不僅持續滋養著雲薇的精神力和傷勢,讓她能在高強度的行軍和偶爾的遭遇戰中保持狀態,更以其溫和而持續的淨化力場,有效地壓製著蕭徹體內蠢蠢欲動的劍靈。雖然那毀滅的本源並未消失,依舊如同一頭被鎖鏈束縛的凶獸蟄伏在他心底,但至少,那隨時可能失控的威脅大大降低,讓蕭徹能夠保持清醒的理智和精準的判斷。兩人之間的配合,也因這微妙的力量平衡而變得更加默契。
然而,“星核之種”的氣息雖然內斂,但其本質過於純淨崇高,在這片被“噬運璽”力量逐漸籠罩、趨於汙濁的土地上,依然如同黑夜中的微光,會吸引一些特殊的存在。
在穿越一片名為“鬼哭林”的、傳說有山精作祟的原始山林時,他們遭遇了第一波非北凜官方的襲擊。
襲擊者並非人類,而是一群被此地濃鬱陰煞之氣和隱約滲透的虛無力場侵蝕、產生了異變的妖獸——通體漆黑如墨、眼眸猩紅、利爪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影狼”。它們成群結隊,動作迅捷如風,攻擊悍不畏死,更帶著一種擾亂心神的尖嘯。
若是尋常隊伍,恐怕早已在這詭異的襲擊下崩潰。但雲薇隻是展開“星辰淨化領域”,乳白色的光暈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那些影狼頓時如同被灼燒般發出痛苦的哀嚎,動作變得遲緩,眼中的猩紅也黯淡下去。蕭徹則趁勢率人突擊,劍光所指,狼群如同被收割的麥草般倒下,戰鬥很快結束。
“它們……是被‘星核之種’吸引來的?”雲薇看著滿地狼屍,蹙眉問道。
“不全是。”蕭徹檢查著一具狼屍,用劍尖挑開其皮毛,指著一處隱約浮現的、扭曲的黑色紋路,“它們早已被深淵力量侵蝕異化,盤踞在此地。‘星核之種’的氣息,對它們而言既是吸引,也是致命的威脅。它們本能地想要吞噬這純淨的力量,或者……摧毀它。”
這種情況,在接下來的路途中又發生了數次。有時是被汙染的樹精,有時是墮落的凶禽,甚至有一次,他們在一處廢棄的山神廟裡,遭遇了一個由無數冤魂凝聚、幾乎化為實體的“厲煞”。這些邪祟之物,皆因“星核之種”的經過而被驚動、吸引。
雖然最終都有驚無險地被清除,但也拖慢了隊伍的行進速度,並且讓雲薇和蕭徹更加警惕。玄冥經營多年,其對中原地區的滲透和汙染,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深遠。這些遍布各地的邪祟,在平或許隻是為禍一方,但在特定時刻,很可能成為阻礙他們的麻煩。
第七日傍晚,他們抵達了距離斷龍台尚有三百裡的一處隱秘山穀。根據地圖和斥候回報,前方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平原地帶,北凜的巡邏和關卡密度大幅增加,想要悄無聲息地穿過幾乎不可能。
隊伍在山穀中尋了一個隱蔽的山洞休整,商議下一步行動。
“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負責前哨的隊長臉色凝重地攤開手繪的簡陋地圖,“前麵是‘赤地原’,一馬平川,視野開闊。北凜在這裡設置了至少三道防線,明哨暗卡不計其數,還有騎兵巡邏隊晝夜不停。我們這點人,不可能在不驚動敵人的情況下穿過去。”
“繞行呢?”有人問道。
“繞行需要多走至少五天,而且需要穿過‘毒龍澗’和‘黑風寨’,那兩個地方比‘赤地原’好不了多少,同樣是龍潭虎穴。”
時間,隻剩下不到五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雲薇和蕭徹身上。
雲薇閉目感應著遠方。即便相隔數百裡,她也能模糊地感覺到,斷龍台方向傳來的那股令人心悸的、混合著血腥、怨念與龐大虛無力量的恐怖波動正在日益增強。仿佛一個巨大的、汙穢的心臟正在那裡緩緩複蘇,搏動著,將死亡的韻律擴散向四麵八方。龍脈傳來的哀鳴與掙紮也愈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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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儘快趕到斷龍台。”雲薇睜開眼,目光決然,“赤地原,必須闖過去。”
“怎麼闖?”秦蒼派來的副將問道,“強攻無異於以卵擊石。”
蕭徹一直沉默地看著地圖,此時忽然伸出手指,點在赤地原防線的一個點上:“這裡,‘狼牙隘’,是三道防線中相對薄弱的一處,兩側有矮山密林,適合小股部隊滲透。駐軍大約三百,由一個千夫長統領。”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們可以製造混亂,聲東擊西。派一隊人,偽裝成被追剿的義軍殘部,在防線另一側佯動,吸引主力注意力。同時,主力從‘狼牙隘’方向,趁夜色強行突破。”
“風險很大。”副將沉吟,“即便佯動成功,狼牙隘的三百守軍也不是擺設,一旦被纏住,周圍的巡邏隊和援軍很快就能趕到,我們還是會陷入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