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晷光暈中那蠕動膨脹的暗紅,如同滴入清水的濃墨,刺目而猙獰。它不僅映照出玄冥猖獗的惡行,更如同一道無聲的戰書,懸於落雲山每個人的心頭。
短暫的沉默後,是決斷的時刻。
“不能再等下去了。”蕭徹的聲音打破了殿堂內的死寂,冷硬如鐵,“坐視玄冥侵蝕地脈,無異於自斷根基。必須在他將觸須伸過來之前,主動出擊,打斷他的進程!”
秦蒼重重一拳砸在旁邊的石柱上,眼中怒火燃燒:“沒錯!龜縮於此,隻能眼睜睜看著故土被那妖人荼毒!殿下,蕭將軍,下令吧!末將願為先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雲薇身上。她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複了清明與堅定。她推開蕭徹攙扶的手,自己站穩了身體,目光掃過光暈中那暗紅區域周邊,幾個尚在頑強閃爍的、微弱的白色或綠色光點。
“玄冥勢大,正麵硬撼非智者所為。”雲薇的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戰略家的審慎,“但星晷既已恢複部分‘顯象’之能,我們便有了眼睛。你們看——”
她指向暗紅區域邊緣,一個位於崎嶇山脈之中,光芒雖弱卻異常純粹穩定的綠色光點。“此處地脈節點,似乎尚未被完全汙染,甚至……可能在自發抵抗那股侵蝕之力。若能抵達此地,或許能以此為支點,一方麵切斷玄冥向外蔓延的觸須,另一方麵,也能更清晰地洞察寒淵城的虛實,尋找其弱點。”
“殿下的意思是,奇襲?建立前哨?”蕭徹立刻領會了她的意圖。
“是釘子。”雲薇目光銳利,“一顆楔入北凜腹地,既能乾擾玄冥,又能為我們後續行動提供支撐的釘子!此地距離落雲山約八百裡,山路險峻,人煙稀少,正適合精銳小隊行動。”
墨淵捋著胡須,仔細觀瞧著那綠色光點周圍的星象與地脈走向,沉吟道:“此地……按星圖方位與地脈回路推斷,似是一處名為‘隱龍澗’的古地脈節點。傳聞其性溫和堅韌,尤擅淨化駁雜之氣。若能占據,確可對玄冥的侵蝕之力形成天然克製。隻是路途遙遠,且需穿越北凜數道防線,風險極大。”
“風險與機遇並存。”蕭徹已然做出了決斷,“我帶一隊精銳前往。人數不宜過多,三十人足矣,需個個都是好手,精通潛伏、山地行軍與刺殺。”
“我同去。”雲薇立刻說道。
“不可!”蕭徹和秦蒼幾乎異口同聲。
蕭徹眉頭緊鎖:“此去凶險萬分,你剛修複星晷,心神損耗未複,豈能再涉險地?留在落雲山,與墨老先生繼續修複星晷,方是重中之重。”
雲薇卻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蕭徹和秦蒼,也看向那星晷光暈中的暗紅:“正因凶險,我才必須去。唯有我的地脈感知和‘星核之種’,能最準確地找到隱龍澗的核心,判斷其狀態,並可能助其穩固,最大化發揮其克製之效。否則,即便你們到了地方,也可能不得其門而入,或無法有效利用。況且——”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揭露真相,彙聚信念,本就是我之職責。深入北凜,親眼目睹其暴政下民不聊生的景象,記錄玄冥邪術對地脈的破壞,將這些通過‘秘法’直播)傳遞出去,才能更有效地動搖北凜根基,喚醒更多沉睡的胤人。”
她的話合情合理,更點明了她不可替代的作用。蕭徹看著她清澈而執拗的眼睛,知道無法改變她的決定。他了解她,一旦認定之事,便百折不回。正如當初在斷龍台,她毅然潛入祭壇底部。
“……好。”蕭徹最終沉聲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的縱容和更深的責任感,“但你必須應我,一切行動,聽我指揮,絕不可擅自涉險。”
“我答應你。”雲薇鄭重承諾。
秦蒼見兩人主意已定,也不再反對,抱拳道:“既如此,末將留守落雲山,督促防務與練兵,並確保星晷之殿萬無一失!殿下與將軍放心前去,後方交予末將!”
戰略既定,整個落雲山立刻高速運轉起來。
蕭徹親自挑選人手。三十人的名額,幾乎囊括了目前軍中所有頂尖的好手,包括他原來的幾名親衛隊長,秦蒼麾下最擅長山林刺殺的幾名頭領,以及趙鐵柱等少數幾個在斷龍台表現出色、忠誠可靠的幸存者。每一個人,都需要精通至少兩種以上的戰鬥技能,並且對胤國有著絕對的忠誠。
裝備被再次精簡優化,除了必要的武器、弓弩、繩索、傷藥,還攜帶了雲薇特製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低階法術探測的“匿蹤符”係統配方改良),以及少量高能量的壓縮乾糧。
墨淵則連夜根據星晷顯示的模糊地圖,結合家傳古籍,繪製了一份相對詳細的、通往隱龍澗區域的路線草圖,並標注了幾處可能存在危險或需要特彆注意的地脈異常點。
三日後,一切準備就緒。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落雲山盆地邊緣,那隱秘的出口處。
三十三名身影包括雲薇、蕭徹及三十一名精銳)如同融入了陰影,悄無聲息地集結。沒有壯行的酒,沒有喧嘩的誓言,隻有一雙雙在暗夜中閃爍著堅定光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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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蒼與墨淵前來送行。
“殿下,將軍,一路保重!”秦蒼抱拳,聲音低沉而有力,“落雲山,等你們凱旋!”
墨淵將一份剛完成的、更精細些的路線圖交給雲薇,低聲道:“殿下,此去務必小心。隱龍澗雖能克製邪氣,但其本身亦可能引來守護或……其他覬覦之物。萬事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