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瘴澤化為焦土、風青鸞與所有引導者殉難的消息,如同一場無聲的雪崩,瞬間淹沒了剛剛因雪域勝利而稍顯振奮的啟明城。礪鋒殿內,死寂得能聽到燭火搖曳的劈啪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悲慟與無力。
墨淵老淚縱橫,捶打著胸口:“是老夫……是老夫無能啊!未能研製出更穩妥之法,致使風樓主與諸位同道……”
方樾臉色慘白,緊握的雙拳指節泛白,聲音沙啞:“元央帝國……他們根本不在意這片土地的存續!他們寧願徹底毀掉,也絕不讓我等奪回!”
雲薇緩緩坐回龍椅,指尖冰涼。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風青鸞那清冷如蘭的身影,想起她提出的條件,想起她毫不猶豫地帶隊潛入險地……如今,皆已化為南疆焦土中的一縷塵煙。
代價,太沉重了。
然而,戰爭從不因悲傷而停滯。巡天司緊接著傳來的另一份緊急報告,將眾人從悲慟中強行拉回殘酷的現實——
“逐光號”在實施了那毀滅性的一擊後,並未遠離,而是與一直行蹤詭秘的“星痕號”在東海深處某片公海區域彙合了!
“兩艘巨艦彙合?他們想做什麼?”蕭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銳利。他剛從北境歸來,身上還帶著雪域的風霜與血腥氣。
“根據能量監測和軌跡推算,”巡天司主官指著水鏡術中呈現出的、代表兩艘巨艦的光點,“它們彙合後,一直在該海域低速巡弋,並且……釋放出大量高精度探測波,似乎在……繪製星圖?”
“繪製星圖?”眾人一愣。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不籌劃報複進攻,反而去繪製星圖?
“並非普通的星圖。”欽天監一位精通星象的老修士麵色凝重地插話,“他們繪製的,是‘深空星圖’,其指向……並非我們頭頂這片熟悉的星空,而是……更加遙遠、更加深邃的未知星域,並且,其中似乎夾雜著某種……定位信號。”
定位信號?指向深空?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驟然纏上了雲薇的心臟。
她猛地睜開眼,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微顫:“他們……不是在繪製星圖,他們是在……發送坐標!他們在召喚……援軍!”
仿佛一道驚雷在礪鋒殿內炸響!
召喚援軍!
是啊,元央帝國是一個橫跨星海的龐大文明!這三艘巨艦,僅僅是一支探索先遣隊!如今,“裂星號”被毀,“星痕號”與“逐光號”接連受挫,他們終於失去了耐心,決定呼叫本土的主力艦隊!
一旦元央帝國的主力艦隊抵達,那將是真正的、碾壓性的、毀滅一切的力量!新胤所有的抵抗,所有的犧牲,在那樣的力量麵前,都將如同螳臂當車,毫無意義!
絕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瞬間凍結了每個人的血液。
“多久……”蕭徹的聲音乾澀無比,“他們發出信號,到援軍抵達,需要多久?”
那老修士艱難地搖了搖頭:“無法確定……星海航行的時間,非我等可以揣度。可能數年,也可能……隻有數月,甚至更短。這取決於信號傳遞的速度,以及援軍所在的距離和其航行技術。”
可能是數月!
這個答案,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無底深淵。他們連對付三艘探索艦都如此艱難,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如何能對抗一支真正的星際艦隊?
“必須阻止他們發送信號!”兵部尚書韓老將軍幾乎是吼出來的,他臉上充滿了絕望中的瘋狂,“集中我們所有的力量,攻擊那兩艘巨艦!哪怕同歸於儘!”
“如何攻擊?”方樾痛苦地閉上眼睛,“‘逐光號’新敗,必然戒備森嚴。兩艦彙合,防禦力量倍增。我們現有的手段,連靠近都難,如何阻止?”
殿內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實力的絕對差距,如同天塹,讓人連拚死一搏的機會都顯得如此渺茫。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雲薇,忽然開口,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我們阻止不了他們發送信號。”
眾人愕然看向她。
“但我們,可以嘗試……攔截信號,或者,乾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