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春天來得格外早。秦淮河畔的垂柳已抽出嫩綠的新芽,桃李爭妍,暗香浮動。這座六朝古都在戰火中奇跡般地保存完好,如今成為胤朝流亡政府的臨時都城,處處透著重獲新生的氣息。
雲薇站在新建的公主府露台上,俯瞰著這座正在蘇醒的城市。三個月前她在此即位監國公主,如今各項政務已逐步走上正軌。但權力的滋味,遠比她想象中複雜。
“殿下,各部官員已在議事廳等候。”侍女輕聲稟報。
雲薇點點頭,最後望了一眼窗外。晨光中的金陵城美得如同畫卷,但她知道,這幅畫卷之下暗藏著無數亟待解決的難題。
議事廳內,文武官員分列兩側。文官以清虛子為首,武官以蕭徹、秦蒼為首,三位星使作為客卿也參與議政。這種新舊交融的朝堂格局,是雲薇刻意為之的結果。
“啟稟殿下,江北急報。”兵部尚書出列,“北凜增兵二十萬,由太子拓跋昊親自統領,已抵達長江北岸。”
廳內頓時一片嘩然。
“拓跋昊是北凜主戰派首領,用兵狠辣,屠城之事屢見不鮮。”
“二十萬大軍!我軍江北防線恐怕難以支撐。”
蕭徹冷靜分析:“拓跋昊急於立功穩固太子之位,必會急於求戰。我軍可依托長江天險,以逸待勞。”
雲薇沉吟片刻:“江北百姓安置得如何?”
戶部尚書回稟:“已有七成百姓南渡,但仍有數十萬民眾滯留江北,多是老弱婦孺,無力遷徙。”
“絕不能放棄他們。”雲薇當即決定,“秦蒼,你率水師前往接應,務必在敵軍合圍前將百姓全部轉移至江南。”
秦蒼領命:“末將遵旨!”
工部尚書接著奏報:“各地春耕進展順利,但糧種短缺,特彆是江南新墾田地,急需稻種十萬石。”
雲薇看向清虛子:“先生,與南洋諸國的貿易通道打通了嗎?”
清虛子躬身:“南洋商路已通,第一批商船三日後抵達,運來的正是稻種和農具。”
一條條政事稟報、商議、決策,雲薇處理得井井有條。朝會持續了兩個時辰,當最後一位官員退下時,已是正午時分。
“殿下進步神速。”清虛子欣慰道,“處理政務已頗有先帝風範。”
雲薇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都是諸位輔佐有功。我隻是明白了一個道理——治國如醫病,需對症下藥,急不得也緩不得。”
午後,雲薇換上便裝,隻帶蕭徹一人,微服出訪。
金陵街頭比三個月前繁華了許多。店鋪重開,商販雲集,甚至能看到來自西域和南洋的商人。戰亂的陰影似乎正在遠去,但雲薇知道,這平靜之下暗流洶湧。
在城南的難民營,她看到了另一番景象。雖然官府儘力安置,但數以萬計的難民仍然生活在簡陋的棚屋裡,等待分配土地和農具。
“娘,我餓......”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女孩拉著母親的衣角。
那婦人抹著眼淚:“再忍忍,官府說了,過幾天就發糧食。”
雲薇心中刺痛。她走上前,將隨身帶的乾糧遞給小女孩:“先吃點東西。”
婦人連連道謝:“謝謝貴人!謝謝貴人!”
“官府沒有發放糧食嗎?”雲薇問道。
“發是發了,但人多糧少,撐不了幾天。”婦人歎氣,“聽說江北又要打仗了,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離開難民營,雲薇心情沉重:“我做得還遠遠不夠。”
蕭徹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三個月前,這些人連安身之所都沒有。”
“但我要的不隻是讓他們活下來,而是讓他們活得有尊嚴。”雲薇目光堅定。
接下來的巡視中,雲薇發現了更多問題:賑災糧被小吏克扣,安置土地分配不公,軍餉發放延誤......每一個問題背後,都牽扯著複雜的利益關係。
傍晚回到公主府,雲薇立即召見監察禦史。
“這些問題,你們可知情?”她將日間所見一一列出。
監察禦史冷汗涔涔:“臣......臣等失職......”
“不是失職,是無力。”雲薇一針見血,“舊朝積弊未除,新朝規矩未立,正是貪腐滋生的溫床。”
她當即下令:“即日起,成立肅政司,由清虛子先生主管,三位星使輔佐,徹查各級官吏。無論涉及何人,一查到底!”
這道命令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不少舊臣前來求情,都被雲薇嚴詞拒絕。
“殿下,水至清則無魚啊。”一位老臣苦心勸諫,“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若追究過甚,恐失人心。”
雲薇反問:“若縱容貪腐,失去的將是民心。老先生認為,是官員的人心重要,還是百姓的民心重要?”
老臣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