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概20秒？”
“這20秒裡，你聽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聽到。”梁凡回憶著，有些不確定。
“對，什麼都沒聽到。”丘山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一個職業級的防守者，如果決定前壓，會在開局5秒內完成。如果他選擇後點防守，那麼前15秒，b長廊就是絕對真空。你在這裡浪費了整整20秒，一無所獲。這20秒，足夠我從a區走到你們家裡喝杯茶再回來。”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切換到了自己的視角。
“這20秒，我在a區放了一顆假的進攻煙，然後直接大腳步轉中路，聽到了陳宇在b區方向的腳步聲。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們這波進攻，至少有三個人在b。”
陳宇的臉瞬間漲紅，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微不足道的動靜，就暴露了全隊的戰略意圖。
丘山沒有看他，繼續說：“然後，我用一個瞬爆閃，逼出了你在中路的位置。”他指著屏幕，“接下來，最關鍵的一步來了。”
他將錄像切換回韓默的視角。
畫麵裡，韓默和王小胖正準備從水下摸出來，耳邊傳來了中路陳宇被擊殺的提示。
“韓默，這個時候，你在想什麼？”
韓默愣住了，他努力回憶著當時的心情。“我想……中路掉人了，我們得趕緊進點下包，不然就沒時間了。”
“所以你衝了出去，然後被我從b點高台上打掉側身。”丘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以為是我的槍法好，對嗎？”
韓默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錯。”
丘山一字一頓。
“你之所以會死，不是因為我的槍，而是因為你的急躁。是我，讓陳宇死在了那個時間點，那個位置。他的死亡信息，就像趕羊的鞭子，抽在你的屁股上，逼著你放棄冷靜的判斷，逼著你衝進我為你準備好的屠宰場。”
“王小胖也一樣。看到隊友連續倒下，唯一的念頭就是衝進去換一個，結果白白送掉。”
丘山的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那眼神像手術刀一樣，剖開他們最不願承認的懦弱和魯莽。
“一場比賽，五個人，十把槍，但真正的戰場，在這裡。”他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你們所謂的進攻，隻是帶著槍往前跑。而我的防守，是在設計一個讓你們自己殺死自己的劇本。”
“記住，你們最大的敵人，不是我的槍法，而是你們自己的情緒。是你們的急躁、憤怒、恐懼和僥d幸心理。我的任務，就是找到它們，放大它們，然後利用它們，把你們送回墓地。”
“這，才是職業的打法。用腦子，而不是用手腕。”
當丘山那句“用腦子，而不是用手腕”的餘音在壓抑的空氣中徹底消散時，整個訓練室仿佛變成了一個真空的墳墓。四個少年或癱坐，或僵立，靈魂像是被剛才那場殘酷的複盤給抽走了。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與真正山巔的距離，不是隔著一條河，而是隔著一整個深不見底的太平洋。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經由深藍徹底轉為墨黑，城市的霓虹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帶，像是某種無法解讀的密碼。
終於，丘山動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清脆的骨骼爆鳴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也讓其他四人渾身一顫，從失神的狀態中驚醒過來。
“好了，今天的複盤就到這裡。”丘山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溫和，不再帶有那種冰冷的壓迫感，但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反而讓眾人更加無所適從。
王小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活躍一下氣氛，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梁凡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鍵盤鼠標，動作比平時慢了三倍，像是在進行某種沉重的儀式。陳宇則合上了那個寫滿了“天書”的筆記本，眼神複雜地看著丘山，裡麵混雜著敬畏、迷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
隻有韓默，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隻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丘山走到訓練室的白板前，拿起一支紅色的馬克筆，將上麵畫滿的戰術圖和箭頭全部擦掉。這個動作充滿了象征意義，仿佛在抹去他們過去那套幼稚的、漏洞百出的“打法”，為全新的篇章留出空白。
“有一件事，需要通知一下。”丘山轉過身，背靠著潔淨的白板，目光掃過四張年輕卻寫滿疲憊的臉。
“從明天開始，到期中考試結束，‘零點’戰隊暫停一切線下集體訓練。”
這句話像一顆深水炸彈，在四人已經接近麻木的神經中轟然炸響。
“什麼？”王小胖第一個跳了起來，椅子被他帶得向後滑出半米遠，“老大，你開玩笑的吧？我們……我們現在不正是最需要訓練的時候嗎？我感覺我今天學到的東西比過去一年都多！”
梁凡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皺著眉看向丘山：“山哥，雖然……雖然今天被打自閉了，但確實是這個道理。我們剛知道自己錯在哪，不趁熱打鐵，怎麼行？”
陳宇推了推眼鏡，難得地沒有先進行分析，而是直接表達了困惑：“隊長，你的意思是……讓我們自己線上排位保持手感？”
丘山搖了搖頭，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最激烈的反應還沒到來。
果然，一直沉默的韓默猛地抬起了頭。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丘山，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不接受。”
“我不管什麼考試，”韓默站了起來，身形挺得筆直，像一柄出鞘的利劍，“你今天讓我看到了那扇門，我就不可能停下來。一天，不，一個小時我都不想等。我要變強，現在，立刻，馬上！”
他的聲音在訓練室裡回蕩，充滿了不甘與渴望。這番話也說出了其他幾人的心聲。他們剛剛被一個全新的世界所震撼，正處於求知欲最頂峰的時刻，丘山卻突然踩下了急刹車，這讓他們如何能夠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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