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丘山。”他站起身，微微鞠躬，態度謙遜而誠懇。
宋建軍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足足十幾秒，才點了點頭：“嗯，坐吧。”
宋小燕則親熱地挽住自己母親的胳膊，另一邊又拉著李娟，嘰嘰喳喳地介紹著，努力活躍著氣氛。
晚宴開始，氣氛融洽但始終隔著一層薄紗。直到宋建軍放下了筷子，看向丘山，問出了那個所有家長都會關心的問題。
“丘山，我聽小燕說，你明天要打總決賽，這應該是你這個行業裡最高的榮譽了吧？”
“是的，叔叔。”丘山正襟危坐。
“那你有沒有想過，拿了冠軍之後呢？或者說，萬一沒拿到呢？你未來的路，打算怎麼走？”宋建軍的語氣很平靜，但問題卻很犀利，“畢竟，打遊戲……總不能打一輩子吧。”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向丘山。
邱衛國也皺起了眉，這個問題，同樣也是他一直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
宋小燕緊張地握住了拳頭，手心全是汗。
丘山卻笑了，笑得很從容。
“叔叔，您說得對，職業選手的生涯很短暫。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把‘打遊戲’當成我人生的全部。”
他頓了頓，條理清晰地說道：“首先，關於明天的比賽。贏，是我唯一的目標。因為這個冠軍，不僅是我個人的榮譽，也是我們零點俱樂部走向商業化、正規化的基石。有了這個冠軍，我們才能吸引到頂級的讚助商，建立更好的青訓體係，甚至擁有我們自己的主場。”
“其次，關於未來。退役之後，我可能會轉型做教練或者數據分析師，繼續留在這個行業裡發光發熱。同時，蘇晴姐，也就是我們的經理，已經在幫我規劃未來的商業價值開發，包括個人品牌、ip衍生等等。最重要的是……”
他看向宋小燕，眼神溫柔而堅定：“我不會放棄我的學業。我跟學校申請了休學創業，但學籍依然保留。我打算在職業生涯的後期，逐步完成學業，甚至繼續深造。因為我知道，知識和眼界，才是一個人能走得更遠的根本。我需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給小燕一個穩定而幸福的未來。”
一番話，擲地有聲。
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也沒有虛無縹緲的許諾。有的，隻是一個二十歲青年對於自己人生的清晰規劃，和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感。
宋建軍眼中的審視，漸漸變成了欣賞。他甚至忘了自己大學教授的身份，忘了自己是來“考驗”準女婿的。他像是在聽一個優秀的學生做畢業答辯，而這份答卷，堪稱完美。
一直沉默的邱衛國，默默地端起了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然後，他又給身邊的宋建軍倒了一杯。
“老宋，是吧？”邱衛國舉起杯，聲音依舊是那股子沙啞的勁兒，“我這兒子，從小就強。我以前老罵他，覺得他不走正道。現在看來……是我老了，跟不上趟了。”
他轉頭，第一次用一種近乎平視的目光看著丘山，眼眶有些發紅。
“明天，好好打。彆給老子丟人。”
說完，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宋建軍愣住了，隨即也笑了起來，舉起酒杯，同樣一飲而儘。
兩個父親，兩個來自不同階層、不同背景的男人，在這一刻，因為他們共同寄予厚望的那個年輕人，達成了一種無聲的和解與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