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次,那代表著苦痛的燭火卻並未進入溶洞。
那教士打開活板門後便將燭台放在了旁邊的地麵,然後雙手用力將一個巨大的塊狀物扔了進來。
那是一個人類的軀體,此時的他仍然沒有死亡。
與樹木共生雖然會降低人的壽命上限和身體健康,但在遇到外界攻擊時也會讓人類展現出一部分的植物特質。
而植物的特質之一就是生命力頑強。
那個男人落在溶洞潮濕的地麵上,就像一條脫離了河水跳進泥坑的鯰魚,開始不斷痛苦地扭動。
在將水窪中的積水拍打得到處都是之後,他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姿勢。
儘管身上依舊被數不儘的爬山虎禁錮著,但他依舊開始向前移動,似乎是想要確認自己所處的空間大小。
這一幕雖然詭異,但遭遇過更加血腥可怕對待的少年們已經見怪不怪。
借助細小溶洞多次反射而來的微光,他們麻木地看著那個身影蠕動不停,直至……
“緹婭!”
那個人型生物聲嘶力竭地喊出了這個名字。
整個地下監牢中的少年們全都陷入了難以言表的驚詫中。
過了幾秒,才有一個半信半疑的聲音傳來:
“……爸爸?”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響,那些原本已經麻木的少年們紛紛從監牢的角落移動到了牢門附近。
透過圓木間的間隙,他們伸出了手,有些人是兩隻,有些人則是一隻。
他們用力撕扯著捆綁在男人身上的爬山虎,這種紮根能力極強的植物早已將根須刺入了男人的皮肉。
孩子們的每一次撕扯都會為他帶來極大的痛苦。
但忍受著這股痛苦,男人依舊在不斷向前爬行,他向著那聲音的方向爬去,最終在那最深處的牢房前麵獲得了自由,已經因爬山虎吸取而枯槁的雙手穿過圓木間的縫隙摸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緹婭,緹婭……”
男人枯槁粗糙的手撫摸著自己孩子的臉:
“你還好嗎?爸爸……看不見了。”
溫熱的淚水在兩人接觸的皮膚間暈開,緹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默默抽泣著。
男人的雙手不斷向下,順著女兒蒼白纖細的脖頸摸到了她的肩膀。
他想要去拉孩子的手,但卻在袖管處摸了個空。
此時的男人已經失去了臉皮和雙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他此刻隻能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然後便昏倒在了溶洞潮濕的地麵。
這一幕讓本已心死的少年們再次燃起了求生的火焰,但與求生意誌一同歸來的還有屬於少年人的豐富情感。
長久以來,他們壓抑在心底的恐懼和委屈在這一刻終於爆發。
啜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原本還隻是低沉的幾聲短促吸氣,但隨著加入的人越來越多,地下監牢仿佛開起了一場演唱會……
十幾分鐘後,少年們的情感宣泄完畢。
即便是沒有宣泄乾淨,他們現在的體力也不支持更長時間的哭泣。
緹婭的父親也已經從昏迷中蘇醒,那些自外麵來的,以及從有意識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教堂的實驗品們也開始有氣無力地打探外麵的事情。
拜樹教的境內總是死氣沉沉,極少有人主動種植食物,極少有人狩獵或者跑商。
大家總是曬曬太陽,喝點水,如果不是家人之間,幾乎連交流也是能免則免。
大家仿佛真的被異化成了植物一樣,待在屬於自己的小小領域內,等待著名為稅務官的采集者前來收稅。
緹婭的父親隻是說了幾句外麵的事情,那些本就在外麵待過一段時間的少年們便已沒了興趣。
白蠟鎮簡直就是一成不變嘛,一件新鮮事都沒有。
隻有那些從來沒有到過外界的少年們才對這些陳芝麻爛穀子聽得津津有味。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有一個年輕的男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