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林風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事實。
這個回答,讓梁梟準備好的一連串質問,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很遠,像是穿透了客廳的牆壁,穿透了時間的阻隔,望向了某個她無法觸及的,被塵封的過去。
那不是在看她。
那是一種,隔著生死與血海的凝望。
林風的思緒,回到了那個早已被無儘暴雨淹沒,又被刺骨嚴寒冰封的世界。
末日第四十天。
持續的的暴雨如同永夜。
整個江城都泡在渾濁的洪水裡,電力係統徹底癱瘓,通訊中斷,城市變成了一座座冰冷的孤島。
水位即已經淹沒到十二層的高度。
那天晚上,他發著高燒,蜷縮在沙發上,身體忽冷忽熱。
小咪和大壯安靜地趴在他身邊,用自己溫熱的身體,給他帶來一絲慰藉。
“砰!”
一聲巨響。
房門被幾個人用消防斧粗暴地劈開。
為首的,是小區的物業經理,他身後跟著幾個餓得雙眼發綠的男人。
林風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一腳踹翻在地。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保安,粗暴地一把抓起了小咪。
天生親人的性格,讓它根本就沒有防備之心。
直到脖子被人死死攥住,才發出淒厲的慘叫。
大壯全身炸毛,一改往日膽小的性格,嘴裡發出低沉的嘶吼,想要嚇退這些闖入的陌生人。
卻被另一個人用鋼管狠狠砸在身上,發出一聲嗚咽,癱軟在地。
“媽的,還挺肥。”
保安掂了掂手裡掙紮的小咪,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他們搶走了他僅剩的半袋貓糧,拖走了兩隻奄奄一息的貓。
林風掙紮著爬到門口,看到的隻是他們消失在樓道拐角處的背影。
他無能為力。
饑餓與疾病,早已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
半夜。
一股毛發燒焦的味道,混雜著令人作嘔的肉香味,從樓道裡飄了進來。
伴隨著的,是那些人壓抑不住的,咀嚼與吞咽的聲音。
還有滿足的、野獸般的低吼。
林風知道。
那是他的小咪,他的大壯。
他拖著滾燙的身體,蜷縮在被劈開的門框邊,眼淚無聲地滑落。
世界一片死寂。
沒有人關心他這個受害者。
在這棟樓裡,他隻是一個可以被隨意欺淩的弱者。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在這無儘的黑暗與絕望中,發著高燒死掉的時候。
“哢噠。”
對麵的房門,悄悄地開了一條縫。
一隻手伸了出來,將他輕輕地拉了進去。
是梁梟。
她家裡很乾淨,沒有絲毫異味,顯然一直保持著文明世界的生活習慣。
客廳的角落裡,點著一盞小小的應急燈,昏黃的光暈,驅散了些許冰冷的黑暗。
她沒有多問。
隻是扶著他坐下,用家裡儲備的酒精和棉簽,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著身上的傷口。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
“我是個寵物醫生。”
她一邊包紮,一邊用那軟糯的聲音輕聲說。
“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一定要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才能給那些不是人的東西,應有的教訓。”
從那天起,他們成了末日裡,彼此唯一的依靠。
靠著梁梟家中不多的餘糧,兩人安然度過了幾天。
這段時間裡,梁梟不僅照顧林風病愈,還翻出家裡的醫用酒精,紗布,和空瓶子,製作了簡易的燃燒瓶。
直到兩人所在的樓層被淹沒,才帶著所剩不多的家當住在了樓道中。
那些吃過貓肉的人,很快就把貪婪的目光,投向了漂亮的梁梟。
他們不止一次地試圖靠近,滿嘴的汙言穢語。
甚至在林風麵前高聲談論貓肉味道如何美味,又香又嫩,還帶著酸甜,企圖挑釁刺激他。
直到這些人越來越肆無忌憚時,迎接他們的是鋒利的手術刀和帶刺釘的棒球棍,以及酒精燃燒瓶。
靠著這種同歸於儘的決絕,他們逼退了所有的覬覦者。
沒了餘糧,林風就靠手裡的魚鉤魚線時不時釣上幾條魚充饑。
梁梟也靠著醫術偶爾給彆人治點小傷小病換得些補給。
兩人這才勉強扶持撐過了暴雨期。
在無數個被饑餓與寒冷侵襲的夜裡,他們互相依偎著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