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厚重的幕布,將整個縣城籠罩。
臥室裡,那盞粉色的兔子台燈,此刻正散發著昏黃柔和的光。
光線照亮了房間的一角。
書桌上還擺著她以前的課本,牆上貼著早已過氣的明星海報,一切都保留著她離開家時的模樣。
這是一個充滿了少女回憶的,絕對私密的空間。
而現在,這個空間裡,多了一個男人。
一個隻認識了一個月,卻即將成為她法律意義上丈夫的男人。
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梁梟坐在床沿,雙手死死地攥著自己的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狂跳的聲音,咚,咚,咚,像是擂鼓。
客廳裡,隱約傳來父母壓低了聲音的交談,還有母親時不時發出的,心滿意足的笑聲。
那些笑聲,像一根根細密的針,紮在她的神經上。
他們很滿意。
非常滿意。
對那個叫林風的男人,從家世、談吐、樣貌到那輛停在樓下的邁巴赫,都滿意到了極點。
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一場精心編織的,為了在末日裡活下去的騙局。
而她,是這場騙局的女主角。
水聲停了。
浴室的門被拉開。
林風腰間圍著一條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了出來。
熱氣混合著沐浴露的清香,瞬間在狹小的房間裡彌漫開來。
他身上沒有一絲贅肉,肌肉線條流暢而結實,充滿了力量感。
梁梟的目光與他不經意間對上,又像觸電般飛快移開,臉頰瞬間燙得厲害。
林風卻仿佛毫無察覺。
他像是在自己家一樣,隨手將擦頭發的毛巾搭在椅背上,然後徑直走到書架前。
他抽出一本舊得發黃的言情小說,很自然地靠在床頭,翻看了起來。
那份從容,那份若無其事,讓梁梟心裡剛剛升起的一絲旖旎,瞬間被無名的怒火所取代。
這家夥!
真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
梁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她從自己的行李箱裡,翻出了一個隨身攜帶的醫療包。
拉開拉鏈,從裡麵取出一柄銀光閃閃的手術刀。
刀片很薄,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鋒利的光。
她走到床邊,將手術刀在林風眼前晃了晃。
“我警告你。”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不準動手動腳,不準過那條線。”
她用眼神在床上那張印著卡通圖案的被子中間,劃出了一條無形的楚河漢界。
“否則,我不保證它會不會在你身上留下點什麼。”
林風的目光,從書頁上移開,落在那柄手術刀上。
他平靜地看了兩秒,然後點了點頭。
“好。”
一個字,依然是那種波瀾不驚的語調。
說完,他又低下頭,繼續看他的書,仿佛剛才那個小小的威脅,隻是一陣無足輕重的耳邊風。
梁梟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不行。
她恨恨地將手術刀塞到自己的枕頭下麵,然後才僵硬地躺了下來。
她緊緊靠著床的邊緣,身體繃得像一根拉滿的弓弦,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夜,越來越深。
房間裡隻剩下空調出風口輕微的嗡鳴,還有林風偶爾翻動書頁的沙沙聲。
不知過了多久,床頭那盞兔子台燈,熄滅了。
黑暗,讓感官變得更加敏銳。
梁梟能聞到,空氣中飄散著屬於身旁那個男人,乾淨又陌生的氣息。
那是一種混合了沐浴露清香與他自身體溫的味道,充滿了侵略性,讓她無法忽視。
他的呼吸,平穩而悠長,就在耳邊。
每一次起伏,都像是一次重錘,敲打在她的心上。
梁梟感覺自己的嗓子有些發乾。
她悄悄睜開眼睛,借著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看向身邊。
林風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