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簡單商議了幾句,便各自散開,重新融入了宴席的喜慶之中,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嚴肅從未發生過。
豐盛的午宴過後,一些關係沒有那麼親近的賓客親戚,便開始陸續起身告辭。
雲頂天宮的奢華,讓他們大開眼界,但也讓他們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林風的豪擲千金,在他們看來,是天大的人情。
住上一晚,參加個婚禮還說得過去,再繼續待下去,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林海平與葉小蘭夫婦,按照林風提前的囑咐,熱情地開口挽留。
“哎,這麼著急走乾什麼?”
“小風都安排好了,過兩天就帶著大家夥兒,來個全國旅行,費用全包!”
梁建國和趙慧蘭也在一旁幫腔。
“是啊,親家都安排好了,就多玩幾天吧。”
“你們這麼走了,倒顯得我們招待不周了。”
然而,這些樸實的親戚們,卻紛紛擺手拒絕。
一位林風的遠房表叔,憨厚地笑道。
“海平啊,心意我們領了。”
“可家裡那幾畝秧子還要追肥,再不回去,就錯過時節了。”
另一位梁梟家的表姨也跟著說。
“是啊,我孫子還得回去考試呢,等他放暑假我們再來玩。”
“你們這太破費了,我們實在過意不去。”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顧慮,有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人情世故。
在他們看來,林風如今飛黃騰達,是好事。
但他們與他之間,已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強行留下來享受這份不屬於自己的奢華,隻會讓他們坐立不安。
看著他們堅決的態度,林風知道,強留無用。
他對此早有預料。
末日麵前,眾生平等。
但他不是神,他不可能拯救每一個他想拯救的人。
強行將他們留在這裡,即便躲過了天災,也躲不過他們內心的恐慌與猜忌。
林風不再多勸。
他讓王景取來一疊厚厚的信封,親自交到每一位準備離開的親戚手中。
“叔,嬸兒。”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誠懇。
“這是我和梟梟的一點心意,你們務必收下。”
那位堂叔連忙推辭。
“小風,這可使不得!你結婚我們也沒隨多少禮,怎麼能再拿你的錢。”
“是啊是啊,快收回去。”
眾人紛紛附和。
林風卻搖了搖頭,將信封塞進堂叔的手裡。
“叔,不是錢,裡麵是一張超市購物卡,是一個開超市的朋友送的。”
信封裡是一張購物卡,裡麵有五千的額度。
全國的紅旗超市通用。
不過隻能用來買米、麵、糧、油,還有那些罐頭、壓縮餅乾之類的耐放食品和日用品。
“朋友送得多,而且有效期隻有半個月,我這也花不完,你們就收下吧。”
聽完林風的解釋,所有親戚也不好再推辭,連來回路費都報銷了,再推脫一張購物卡就算矯情了。
親戚們收下信封,臉上帶著感激的笑容,又寒暄了幾句,便在酒店服務人員的安排下,乘坐著專車,離開了雲頂天宮。
林風站在廣場的邊緣,看著那一輛輛車載著他的親人,沿著盤山公路,逐漸消失在山下的城市輪廓中。
這已經是自己能為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那張卡裡的五千塊,足夠一個普通三口之家,采購夠用三個月的糧食。
如果他們聽勸,立刻去采購囤積,或許能在末日初期的混亂中,多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他們不當回事,非要把卡拿去換錢,那也隻能是人各有命。
他已經給了他們選擇。
梁梟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她能感覺到,身旁的這個男人,在這一刻,身上流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滄桑與沉重。
“你已經儘力了。”
她輕聲說道。
林風回過神,轉頭看著她,眼中的沉重瞬間消散,化作一片溫和。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
“我知道。”
....
江城第一人民醫院。
慘白的病房裡,消毒水的氣味充斥著空氣,卻怎麼也蓋不住某些根植於記憶深處的惡臭。
王博靠坐在病床上,臉色恢複了些許紅潤。
經過幾天的治療調養,他跟陳依依的身體已經恢複大半。
此刻他眼神陰鬱地盯著窗外,手指無意識地在床單上抓撓。
這幾天,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護士和醫生看他的眼神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古怪。
那不是同情,而是一種摻雜著鄙夷與嘲弄的意味。
每一次查房,每一次送藥,都像是一場無聲的淩遲,將他僅存的尊嚴剝得一絲不剩。
他受夠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耐煩。
“快點,我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多待。”
病房的角落裡,幾個染著紅紅綠綠頭發的精神小夥,正手腳麻利地將一些洗漱用品塞進一個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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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王博借用他老爹的名頭,靠平日裡吃喝玩樂籠絡的小弟。
聽到王博的催促,為首的黃毛立刻點頭哈腰。
“博哥,都弄好了,出院手續也辦完了,隨時能走。”
陳依依沒有理會他們。
她像一尊雕像,蜷縮在另一張病床上,死死地攥著自己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