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持續了整整三天的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江城引以為傲的地下排水係統,在天災麵前,也終於開始力不從心。
麓湖小區。
渾濁的積水已經突破了一米的高度,開始漫延進整個一樓。
黑暗中,哭喊聲,尖叫聲,咒罵聲刺破了雨幕,驚醒了一棟又一棟沉睡的大樓。
不少住在底層的居民在睡夢中被冰冷的洪水驚醒。
他們驚慌失措地從床上跳下來,想要搶救家裡的糧食與財物。
然而,積水早已淹沒了牆壁上的插座。
一個男人剛把腳探進水裡,身體就猛地一僵,劇烈地抽搐起來。
電流在他體內肆虐,將他的內臟瞬間烤焦。
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水裡,瞳孔擴散,生機斷絕。
他的妻子和孩子在樓梯口目睹了這一切,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這樣的悲劇,不止發生在一個家庭。
整個江城,在這一夜,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無數人撥打著119和120急救電話,嘶啞地祈求著政府的救援。
消防和急救中心的電話線路,幾乎在瞬間就被打爆。
然而,等來援助的,終究隻是少數。
更多的人,隻能在絕望中,眼睜睜看著水位一點點上漲,吞噬自己的家園。
不是政府不作為。
而是此刻的水位實在太過尷尬,不高不低。
普通車輛的底盤太低,在這種路況下開出去就是直接熄火。
底盤高一些的消防車數量有限,根本忙不過來,還要時刻提防被水下看不見的汽車、雜物阻礙,動彈不得。
衝鋒舟和橡皮艇也派上了用場。
但在情況複雜的水下,它們就像脆弱的玩具,經常被尖銳的異物刺破。
關鍵時刻,隻能靠救援官兵們用血肉之軀,親自下水探路。
這不僅讓救援效率變得極其低下,更讓許多年輕的戰士,因此而受傷,甚至犧牲。
林風站在出租屋的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麵被風雨吞噬的城市。
樓下傳來的嘈雜與哭嚎,被厚重的玻璃與狂暴的雨聲隔絕了大半,顯得有些不真切。
他緩緩閉上眼睛。
半徑兩千五百六十米的空間感知,如同一個無形的領域,瞬間展開。
一樓的景象,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渾濁的黃泥水裡,漂浮著沙發、木板、塑料垃圾,以及……幾具已經停止抽搐的屍體。
幸存的人們擠在樓梯道裡,臉上寫滿了恐懼與茫然。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爭吵,有人在徒勞地向上張望,期盼著奇跡的降臨。
林風的“視線”掃過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也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他能幫多少?
一個小區?一個街道?
就算他把空間裡的物資全部拿出來,也填不滿這座城市裡無數人嗷嗷待哺的嘴。
末世,本就是一場殘酷的優勝劣汰。
這是一道所有人都必須麵對的考題。
如果連這最初級的難關都熬不過去,那麼在後麵更絕望,更殘酷的危機麵前,也注定隻能是死路一條。
更何況……
林風的腦海中,浮現出前世的記憶。
是這些人。
當那個物業經理帶著人,踹開他家大門,搶走他的兩隻貓和物資的時候。
住在五樓平時最愛管閒事的馮大媽,此時卻不敢開腔,事後還經常在人群中挑起話頭。
“搶得好!他家憑什麼有那麼多吃的!”
樓上的李叔,那個平時見麵總會笑嗬嗬遞煙的中年男人。
當時就站在樓道,冷漠地看著自己被打倒在地,眼神裡沒有絲毫同情。
還有更多的人。
他們要麼直接參與了對自己的搶掠與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