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碧蓮理直氣壯的嗓門,像一把生鏽的鋸子,在潮濕的樓道裡來回拉扯,刺耳無比。
她身後那幾個中年男人,臉上掛著幾分尷尬,腳下像是生了根,想退又不敢,想上又覺得丟人。
他們嘴唇翕動,卻沒一個站出來反駁馮碧蓮這番堪稱“典中典”的言論。
默許,本身就是一種支持。
林風對這種場麵早有預料,甚至覺得有些乏味。
他掏了掏耳朵,側過頭,一臉“地鐵老人手機”的茫然表情:
“啊?大媽,你剛才說啥?風大雨大的,我這人耳朵背,聽不清。”
馮碧蓮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沒聽清。
頓時又挺了挺胸,清了清嗓子,眼中的貪婪毫不掩飾。
將剛才那番話又一字不差、中氣十足地重複了一遍:
“我說!這艘船,是我們小區的公共財產!你們無權私自開走!”
“嘿我這暴脾氣!”
吳彪當場就炸了,他擼起袖子就想上前理論,嘴裡已經不乾不淨地罵開了:
“我淦!老肥婆,你是不是把屁股安臉上了,怎麼能這麼大呢?”
“你哪隻眼睛看見這船是你們小區的了?上麵刻你名字了還是寫你身份證號了?”
葉晨和李浩也是一臉的歎為觀止。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裡讀出了同樣的內容:活久見。
前一秒還對他們感恩戴德,恨不得納頭便拜。
後一秒翻臉就不認人,這變臉速度,川劇大師看了都得遞根煙,尊稱一聲“祖師爺”。
林風倒是樂了,他慢悠悠地開了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王博那個黃毛小弟,有句話還真沒罵錯。”
他頓了頓,看著馮碧蓮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補上了後半句:
“你這名字,確實該叫馮沒逼臉。”
“你!你們!”
馮碧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肥貓,瞬間炸毛,嗓門陡然拔高八度。
“你們這群小逼崽子,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彆以為幫了我們,就能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我告訴你們,今天這事沒完!”
她雙手叉腰,活像個占領了道德高地的水桶:
“現在,彆說這艘遊艇了!就是李德彪他們開來的那幾艘破腳蹬船,你們也一艘都彆想開走!”
她說這話不過是討價還價,給對方一個台階,讓他們放棄遊艇,換乘那些腳蹬船。
畢竟這種在電視上才見過的豪華遊艇可不是那那幾隻腳蹬船能相提並論的。
她環視一圈,試圖用眼神號令身後的住戶:
“你們要是不答應,那就得看看我們這棟樓的所有住戶,答不答應!”
不知何時,樓道裡已經烏泱泱地圍滿了人。
剛才還沉浸在複仇快感中的住戶們,此刻已經冷靜下來。
看向窗外那艘嶄新快艇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貪婪。
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用一種自以為很公允的語氣開口了:
“小夥子,聽我句公道話。”
“你們年輕力壯的,身手又好,就算沒船,想必也能找到出路。”
“可我們不一樣啊,我們這裡有老有小的,都是老胳膊老腿。”
他話鋒一轉,圖窮匕見:
“我看,你們三人就委屈一下,坐一艘腳蹬船走算了。”
“這艘遊艇和剩下的船,就留給我們。”
“萬一之後水位再漲,我們也好用來轉移,或者劃出去找救援,對不對?這是為了大家夥兒好嘛!”
“對對對!老張說得對!”
“小夥子,做人不能太自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