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傾盆。
山腳的窩棚區,像是被泡在渾濁的水裡。
空氣中滿是泥土的腥、腐爛的潮,還有一絲血的氣味,任憑雨水如何衝刷,都頑固地鑽進鼻腔。
昨夜的血腥與瘋狂褪去後,活下來的村民們蜷在黑暗的窩棚中,無人入眠。
恐懼、後怕,與一種親手打破舊世界枷鎖的扭曲亢奮,在每個人的骨子裡反複熬煮。
死寂中,一陣沉悶有力的引擎轟鳴撕裂了雨幕,由遠及近。
一輛通體漆黑的東風猛士開道,其後跟著三輛重型廂式貨車,車輪碾開泥漿,在營地前的空地上蠻橫地停下。
窩棚裡的人們被瞬間驚動。
昨夜剛剛染血的手,攥緊了手邊的木棍與石塊,眼中凶光畢露。
麗姐第一個鑽出窩棚,她眼眶深陷,布滿血絲,神情卻是一片冰冷的鎮定。
車門推開,王景一身黑色作戰服,身後跟著數名同樣裝束的安保,踏入了這片泥濘。
他們沒有攜帶任何可見的武器,神情漠然地打開了貨車後廂。
第一輛貨車上,幾口磨砂質感的巨大不鏽鋼保溫桶被搬下。
桶蓋旋開的瞬間,一股霸道絕倫的肉香混合著麵食的甜香轟然炸開,將空氣裡所有的雜味一掃而空。
裡麵滿當當裝著熱氣騰騰的白麵肉包。
還有濃稠滾燙,散發著豆子醇香的豆漿與肉粥。
所有村民的喉結劇烈滾動,腹中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緊接著,第二輛貨車。
一袋袋抽著真空的大米、麵粉、脫水蔬菜,還有一整扇冒著寒氣的豬肉被拋在雨布上。
旁邊,還有幾個嶄新的液化氣罐和配套的野戰灶頭。
村民們的呼吸變得粗重,如果說肉包子是眼前的狂歡,那這些,就是他們未來能活下去的堅實憑依。
最後,是第三輛貨車。
一台小型柴油發電機,兩大桶柴油,幾個裝滿扳手、錘鋸的厚重工具箱,以及幾大捆能遮蔽整個窩棚的厚實防雨布。
王景的視線掃過眼前這群衣衫襤褸、神色複雜的村民,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我是王景,山上酒店的經理,奉林老板之命而來。”
“老板的規矩,乾活,就有飯吃。”
“這些,是你們應得的。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做事。”
麗姐走上前,迎著雨水,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林老板!”
她身後,村民們也圍了上來。
他們看著那堆成小山的食物,眼中的凶狠與戒備,被一種滾燙的希望溶解。
一個漢子再也繃不住,蹲在地上,任由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嚎啕大哭。
昨夜,他們埋葬了舊的世界,也埋葬了昨日的自己。
今天一早,那位神秘的老板,就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給了他們一條全新的活路。
王景抬了抬手。
“彆忘了你們的職責。”
“老板的話,守好上山的路,一隻耗子也彆想溜進來。”
“明白!”
麗姐直起身,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淌下,聲音卻無比清晰。
“我們這條命就是老板的!誰想過去,先從我們身上踩過去!”
村民們也跟著嘶吼起來,聲音裡是劫後餘生的狂熱。
“沒錯!我們就是老板的狗!”
“誰敢來,腿都給他打斷!”
王景對這番表態並不意外,他指了指那桶肉包。
“吃吧,吃完,還有東西。”
這句話如同赦令。
村民們瘋了一般湧上,抓起滾燙的肉包就往嘴裡死命地塞,燙得齜牙咧嘴也舍不得鬆口。
有人直奔米袋,似乎想將其扛回自己的窩棚。
麗姐眼神一寒,沒理會王景在場,帶著幾個女人掄起棍子就衝了上去。
“砰!砰!”
幾聲悶響,衝在最前的幾個人被打得抱頭鼠竄。
“都給老娘退後兩米!排隊!誰再敢亂來,今天就彆吃了!”
她的威懾起了作用,騷亂的人群迅速安靜,在雨中自覺排起了一條歪歪扭扭的長隊。
一頓早飯,吃得酣暢淋漓,每個人都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等所有人臉上都恢複了血色,王景讓人從車上又搬下一個沉重的木箱。
箱子打開,裡麵並非砍刀或鋼管。
而是一百多支製作精良的彈弓。
弓身是閃爍著金屬冷光的特種合金,配有腕托,拉緊的皮筋粗壯有力,充滿了工業造物的美感與危險。
旁邊,是幾隻沉甸甸的麻袋,裝著滾圓鋥亮的鋼珠。
這些玩意兒還是當初陳帥網購的,幾十塊一套,他直接下單了兩千套。
算是國內為數不多的不受管製,且具有一定殺傷力的遠程武器了。
那個臉上帶刀疤的漢子拿起一把,掂了掂,滿臉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