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嗚哇——嗚——!
嘀嘟嘀嘟嘀嘟——!!
車外,警笛、消防車的尖嘯與救護車的急促鳴響瘋狂撕扯著空氣。
方牧僵直地坐在越野車的後座,身體不自覺地繃緊。
他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裡倒映著窗外飛掠而過的紅藍光影。
人行道上,秩序已然崩塌。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邊狂奔一邊對著手機嘶吼,領帶歪斜,公文包被遺棄在腳邊,他揮舞的手臂企圖攔下路過的車輛;
幾步之外,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像被釘在原地,臉上褪儘血色,空洞的眼神茫然四顧,懷裡的孩子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時不時有狂按喇叭試圖超車的司機,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嘴巴不停地嘟囔著。
而這一切混亂的中心,似乎都聚焦、壓縮進了方牧身邊這狹小的空間。
而方牧身旁的小女孩正把頭深深埋進膝蓋,瘦小的肩膀無聲地聳動著。
淚水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她沾滿灰塵的粉色裙子上,洇開深色的濕痕。
亂!
實在是太亂了!
方牧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被塞進了一台高速運轉的破壁機,各種念頭、畫麵、聲音瘋狂地攪拌、衝撞。
就在剛剛,他還和發小們在餐廳裡,準備著慶祝自己金榜題名呢,
那喜悅的氛圍仿佛還縈繞在身邊,可怎麼轉眼間,世界就變得如此陌生和可怕?
......
時間撥回到二十多個小時前。
昨天中午12點。
四月的陽光過早地帶上了灼人的溫度,透過窗戶,在方牧家客廳的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線。
電腦前,方牧母親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她的身體幾乎要趴到屏幕上,手指一遍遍敲擊著鍵盤,輸入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準考證號。
每一次頁麵卡頓、刷新失敗的提示跳出,都讓她的眉頭鎖得更緊一分。
方牧父親屏著呼吸,手裡一把老蒲扇小心翼翼地上下輕搖,試圖給妻子送去一絲微不足道的涼風。
扇子帶起的微弱氣流,卻調皮地掀起了桌角一張薄紙的一角。
“哎呀!你能不能把那破扇子拿開!”
母親猛地回頭,聲音因為緊張而拔高,“準考證都快被你扇飛了!”
父親訕訕地縮回手,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嘿嘿,這不是看你熱得慌嘛……”
他的目光心虛地一掃,精準地捕捉到“罪魁禍首”。
方牧正四仰八叉地陷在沙發裡,抱著平板電腦刷著短視頻,被逗得“咯咯咯”笑出聲,腳丫子還悠閒地晃著。
父親的“火力”瞬間轉移:“你小子自己的成績不上心,害的你老媽受累,要是沒有考上,你就老老實實的報班考公務員去!”
方牧眼皮都沒抬,懶洋洋地拖長調子:“我都說了剛開始查詢的人很多,網站會崩潰等會兒查,媽偏要現在弄我有什麼辦法……”
“登進去了!”
母親的聲音陡然拔尖,帶著破音的顫抖!
第十次嘗試,頁麵終於跳轉!
她用食指對準滾輪瘋狂地向下滾動,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單上疾速掃掠。
終於,在第62行的位置,她看到了那個讓她心跳驟停又狂跳的名字。
“招…招多少個?”
她猛地抬頭,聲音發緊,看向兒子。
“68個。”方牧終於放下平板,坐直了些。
“考上了!兒子!你考上了!985啊!”
母親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臉上爆發出巨大的狂喜。
她幾步衝到沙發前,不由分說地一把摟住方牧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大口,語無倫次:
“慶祝!必須好好慶祝!兒子,你去超市!買…買最好的菜!晚上咱們在家擺一桌!
對了,記得去接穗歲下班!一起去!要買什麼我列單子,直接發穗歲手機上!她心細!”
她像個陀螺一樣在客廳裡興奮地來回走動,雙手比劃著。
方牧誇張地抹了把臉,抗議道:“媽!給我慶祝,為啥跑腿的是我啊?”
母親變戲法似的從一旁的手提包裡抽出一小遝嶄新的百元鈔票,在方牧眼前得意地晃了晃,故意拖長了調子:
“唉,本來嘛,是給某人準備了一點點‘金榜題名’的小獎勵……可惜啊,有人不領情,嫌麻煩……”
話音未落,方牧已如彈簧般從沙發上彈射而起,臉上瞬間堆滿諂媚的笑容:
“為母親大人效勞,這是我的榮幸!”
他一把奪過鈔票,在指尖瀟灑地“啪”一聲彈了一下,迅速塞進褲兜,哼著不成調的歌就衝進房間換衣服。
換好衣服,給穗歲發了條微信,方牧便前往李穗歲所在的實習單位。
李穗歲的父親是方牧爸爸的發小,兩家又是鄰居,經常串門走動,關係很是密切。
在穗歲五歲那年,一個漆黑的雨夜,她的父母因出差遭遇車禍,生命在那場慘烈的事故中戛然而止,方牧父母便第一時間將她接在身邊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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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科在省內讀會計,大四在離家不遠的單位裡實習。
方牧走到單位門口拿出手機給李穗歲發了條微信。
“到樓底了。”
“正在等電梯。”李穗歲立刻回複道。
他便在老槐樹下停下來,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身上,習慣性地刷起手機來...
屏幕頂端突然彈出一條加粗的猩紅色推送標題:
“末日降臨?!滬市外海港驚現‘食人狂魔’,現場視頻流出慎入)!”
方牧嗤笑一聲,手指利落地往上一劃:“又是這幫無良小編博眼球,喪屍都出來了,下一步是不是外星人入侵?”
他毫不猶豫地刪除了推送。
“走吧。”清越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