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視鏡裡,那些扭曲追逐的身影,終於被飛掠而過的街景徹底甩遠。
車廂內,被粗重的喘息和引擎的轟鳴填滿。
“我艸!白哥!這他媽到底怎麼回事?!火車站裡麵發生什麼了?!”
鄭凡第一個打破沉默,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向早已消失的火車站方向。
白池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他的手臂肌肉緊繃,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出白色,回應道,
“我也不清楚!剛把車停穩,正準備熄火下車,突然就聽見一聲巨響。
緊接著,透過車窗就瞧見站台那邊的人跟瘋了似的,拚了命地往外跑,後麵一群模樣猙獰的家夥,逮誰咬誰,就像電影裡的喪屍。
我沒敢多耽擱,趕緊重新發動車子,過來接你們!”
“那……那我們現在去哪兒?!”李浩然的神色慌張。
......
幾人的對話將方牧從劫後餘生的恍惚中猛地拽回現實!
胳膊肘和後背火辣辣的疼痛,脖頸間仿佛還殘留著那喪屍腥臭的涎液觸感……
心臟仍在胸腔裡狂跳。
饒是他自詡心理素質過硬,此刻也難以抑製地感到一陣陣心悸和後怕。
他用力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恐慌。
無數喪屍電影和末日小說的片段在腦海中瘋狂閃現、重組——混亂、感染、逃亡、庇護所……
“去養豬場!我們家的養豬場!”方牧猛地睜開眼,斬釘截鐵地衝白池說道!
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避風港!
他語速飛快地補充,大腦在高速運轉:
“記住!彆走大路!儘量繞開主乾道和穿山隧道!
消息肯定已經傳開了,高速出口和主乾道馬上就會變成巨大的停車場!
一旦堵死,咱們就是甕裡的鱉!”
“明白!”白池沒有絲毫猶豫,右腳猛地將油門踏板一踩到底。
“轟——!!!”
強烈的推背感如同重錘,將車內所有人狠狠砸進座椅靠背。
方牧掙紮著從強烈的推背感中穩住身體,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撥給正在養豬場的父親!
他同時急促地對李浩然和鄭凡喊道:“快!給你們家裡打電話!讓他們找地方躲起來!快!”
他顫抖著手指,用力按下父親的號碼,聽筒裡傳來的漫長忙音。
終於,接通了!
“爸!爸!聽我說!”方牧幾乎是吼出來的,
“守好橋!通往養豬場那座水泥橋!千萬彆放其他人進去!我先不多說了,等我們回來!”
說完,方牧掛斷電話,望向其他人。
李浩然則是一臉憂愁,他的眼神黯淡無光,聲音壓抑著:
“我的父母在瓊州島旅遊,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電話也沒人接,希望他們能看到我發的短信。”
鄭凡重重地歎了口氣,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臉上寫滿了沮喪和無力感:“我爸媽在國外……這會兒……唉,想操心也夠不著了……”
車廂內再次被沉重的低氣壓籠罩。
“浩然,瓊州遠著呢,暫時肯定安全!鄭凡,你父母在國外,還有武器防身,情況比我們好得多!”
方牧強打起精神,用儘可能堅定的語氣說道,“現在!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咱們得先活著逃出縣城!”
他突然想起什麼,焦急地看向駕駛座:“白池!你爸媽那邊呢?!”
白池正全神貫注地操控車輛,在混亂的車流和偶爾衝上馬路的行人中驚險穿梭,根本騰不出手。
白池抽空瞥了一眼丟在副駕座位上、屏幕一片空白的手機,神色異常平靜:
“我爸媽在部隊。這種時候,隻有他們聯係我的份,我聯係不上他們。”
幾人對視一眼,眼神複雜。
有無奈,有擔憂。
車子在愈發空曠荒涼的縣道上飛馳了約莫半小時。
路旁的建築逐漸稀疏,田野和荒山開始占據視野,偶爾掠過的車輛也大多行色匆匆,車窗緊閉。
白池目光掃過儀表盤上的油量表,指針已經滑落至警戒線附近。
他打破了車內的沉寂:“油不多了。前麵快到縣城邊的加油站,必須去加滿。”
眾人紛紛點頭,在這前途未卜的逃亡之路上,充足的燃油無疑是他們得以生存下去的重要保障。
前往加油站的途中,鄭凡忍不住頻頻透過後視鏡,擔憂地看向蜷縮在後座角落的小女孩。
自從被救上車,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小小的身體緊緊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膝蓋,仿佛要將自己藏進這方寸之地。
粉色的連衣裙沾滿了塵土和乾涸的暗紅血跡,額角的傷口已經凝結成暗紅的痂。
她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陰影,沒有任何哭聲,隻有那微不可察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