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指尖在時光機控製麵板上最後一次滑過，全息投影的星圖如碎裂的琉璃般散開。艙內的冷光映著他年輕卻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三天三夜的調試讓他此刻連呼吸都帶著金屬的味道。作為“溯源計劃”最年輕的研究員，他選中的觀測坐標是公元前1046年的孟津——曆史課本裡那場決定商周命運的牧野之戰的前夜。
“警告：時空錨點穩定度78，低於安全閾值。”機械音在密閉空間裡回蕩，青林扯了扯嘴角，將備用能源的拉杆推到底。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突然劇烈震顫，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攥住，下一秒，失重感如潮水般將他吞沒。
一、飛熊入夢時
墜落的衝擊讓青林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失去意識，再次睜眼時，鼻尖縈繞的是潮濕的泥土腥氣和某種草木燃燒的焦糊味。他掙紮著從倒扣的時光機殘骸裡爬出來，艙體的合金外殼在撞擊中癟成詭異的弧度，裸露的線路還在滋滋地冒著藍火花。
“這是……哪兒？”他喃喃自語，環顧四周。沒有想象中旌旗林立的軍營，隻有漫無邊際的荒原，枯黃的草葉在晚風裡沙沙作響，遠處的山脊線勾勒出猙獰的剪影。更讓他心驚的是，手腕上的時空定位儀徹底黑屏，隻剩下冰冷的金屬觸感。
夜幕像巨大的墨硯潑翻開來，幾顆早亮的星子在雲層間若隱若現。青林正想檢查時光機的受損情況，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他猛地回頭，借著微弱的天光，看見一道佝僂的身影正蹲在不遠處，手裡拿著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
“誰？”青林的聲音有些發緊，順手抄起塊趁手的石頭。
那身影緩緩轉過身，昏暗中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粗布長袍，手裡拄著根磨得光滑的木杖。“年輕人，深夜在此，不怕豺狼嗎？”蒼老的聲音帶著奇特的穿透力，像山澗的溪流淌過青石。
青林這才看清對方的模樣：須發皆白，臉上刻滿溝壑縱橫的皺紋，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仿佛盛著兩團跳躍的星火。他放下石頭，勉強擠出個笑容：“老人家，我……迷路了。”
老者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印著研究所標誌的工裝外套上，忽然笑了：“看你的衣著，倒像是從海外三神山來的。”他指了指地上的圖案，“老朽在此觀星，見紫微星旁有異星墜落，沒想到是位貴客。”
青林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地上用樹枝畫著的竟是一幅簡易星圖，北鬥七星的位置被特意圈出，而在紫微垣的方位，赫然有個歪歪扭扭的三角形標記，正對著他墜落的方向。
“您是……”
“老朽薑尚，字子牙。”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眼神裡閃過一絲玩味，“年輕人，你剛才掉下來的時候，可有看到一頭飛熊？”
“飛熊？”青林愣住了。這個詞像電流般擊中他的記憶——出發前查閱的史料裡分明記載，周文王姬昌曾夢見飛熊入懷，醒來後尋訪渭水，才得遇垂釣的薑子牙。可那明明是傳說，而且按照時間線，此時的薑子牙應該已經在周武王麾下擔任軍師，怎麼會獨自出現在這荒郊野外？
他正想追問，卻見薑子牙忽然站起身，抬頭望向夜空。原本沉寂的天幕不知何時風起雲湧，烏雲被撕開一道裂口，露出裡麵璀璨的星河。青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臟驟然緊縮——有顆異常明亮的星辰正在急速下墜，拖著長長的焰尾，像支燃燒的箭，直直墜向他們東南方的山巒。
“那是……”青林失聲。
薑子牙卻異常平靜，他望著那顆星消失在山後，才緩緩開口：“此乃破軍星動，殺伐之兆。看來，明日孟津渡口，要有大事發生了。”他頓了頓，轉頭看向青林，“你那飛行器，可否借老朽一看？”
青林猶豫片刻，還是領著他走到時光機殘骸旁。薑子牙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觸碰著艙體上燒蝕的痕跡，當指尖劃過一處能量回路的接口時，原本熄滅的屏幕突然閃過一絲微光。
“好東西啊。”薑子牙讚歎道，“以星辰之力為引，聚天地之氣為軌，竟能穿梭於古今。隻是這器物太過剛猛，恐會驚擾鬼神。”他從懷裡掏出個布包，打開來是些曬乾的草藥，“用這個敷在傷口上，能止血。”
青林這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在爬出艙體時被劃傷了，正滲著血珠。他接過草藥，忽然注意到布包裡還裹著根兩指寬的木鞭，鞭身上刻滿細密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咒。
“這是……”
“哦，你說這個。”薑子牙拿起木鞭，在月光下揮了揮，“前幾日在渭水邊撿到的，材質倒像是雷擊過的桃木，上麵的紋路頗為奇特，老朽正琢磨著能不能用來趕牛。”
青林的呼吸猛地一滯。桃木、符咒、薑子牙……這些碎片在他腦海裡轟然拚湊成形。他想起《封神演義》裡的描述，打神鞭乃是元始天尊所賜，專打八部正神，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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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他艱難地開口，“您相信天上有神仙嗎？”
薑子牙聞言大笑，笑聲在寂靜的荒原上蕩開很遠：“神仙？不過是些修為高深的凡人罷了。倒是你，來自未來，可知曉這天下最終歸誰？”
夜風突然變得凜冽，遠處傳來隱約的號角聲，青林望著老者眼中閃爍的光芒，忽然明白了什麼。所謂飛熊入夢，或許根本不是什麼祥瑞，而是時光機穿越時空時，引擎轟鳴在大氣層留下的軌跡，被古人誤認成了神獸過境。
二、封神榜初現
天剛蒙蒙亮，青林就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他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看到十幾個穿著皮甲的士兵正圍著薑子牙，為首的是個紅臉膛的壯漢，腰間挎著柄青銅劍。
“薑先生，西伯侯有請！”壯漢抱拳行禮，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時光機殘骸，頓時麵露驚色，“這是何物？”
薑子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過是老朽撿到的一塊天外奇石罷了。走吧，去見西伯侯。”他轉頭對青林使了個眼色，“你也一起來，或許能幫上忙。”
青林跟著他們穿過荒原，越靠近孟津渡口，人聲就越嘈雜。數以千計的士兵在河灘上安營紮寨，青色的旌旗上繡著“周”字，隨風獵獵作響。穿著麻布短打的民夫們正扛著糧草穿梭其間，遠處的水麵上停泊著數百艘戰船，船頭的青銅獸首在晨光裡閃著冷光。
中軍大帳前，一個身著錦袍的老者正來回踱步，花白的胡須在胸前飄動。看到薑子牙，他立刻迎上來：“尚父，您可算來了！昨夜有流星墜於西山，太史占卜說此乃凶兆，恐對我軍不利啊。”
青林心中一動，這想必就是周文王姬昌了。
薑子牙擺擺手：“無妨，破軍星動雖主殺伐，卻也意味著舊秩序將破。西伯侯，可還記得三年前，老朽曾說過，當有神器現世，助您安定天下？”
姬昌眼睛一亮：“尚父說的是那塊刻滿字跡的石碑？”
“正是。”薑子牙轉向青林，“煩請小兄弟，借你那飛行器一用。”
青林跟著他們來到大帳後的空地上，那裡豎著塊丈高的青石，石麵上光溜溜的，看不出任何異樣。薑子牙讓士兵們退開，然後對青林說：“將你那器物的能量，引到這塊石頭上試試。”
青林雖滿心疑惑，但還是照做了。他找到時光機的能量輸出端口，用幾根臨時接好的導線連在一塊金屬板上，然後按下啟動鍵。淡藍色的能量流順著導線湧向前方，當接觸到青石的瞬間，石麵上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
“退後！”薑子牙大喊。
青林連忙拽著姬昌後退幾步，隻見那些金光在石麵上遊走，漸漸凝聚成一個個古樸的文字。他眯起眼睛仔細辨認，那些字有的認識，有的卻從未見過，但組合在一起，竟隱隱透著一股威嚴。
“這是……”姬昌聲音顫抖。
“此乃天道昭彰，”薑子牙沉聲道，“上麵所列，皆是有功於天下者，待商紂覆滅，他們將受天命，各司其職，護佑蒼生。”他指著其中一行字，“你看，西伯侯之名，亦在其上。”
青林的心跳得像擂鼓。他終於明白，所謂封神榜，根本不是什麼神仙所書，而是時光機泄露的能量，與這塊蘊含特殊礦物質的青石發生反應，形成的類似全息投影的文字。而那些被封神的名字，或許是未來曆史早已注定的結局，被某種時空的力量提前鐫刻在了這裡。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報——商軍主力已過黃河，距此不足三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