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指尖在粗糙的磚牆上劃出火星時，他第三次確認自己穿的不是工裝褲——那條印著"2023款賽博朋克限定"的牛仔褲膝蓋處已經磨出破洞，露出的皮膚正被1973年的紐約冷風吹得發僵。
他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智能手表，現在是1973年4月3日清晨，他蜷縮在摩托羅拉研發中心後巷的消防通道旁，懷裡揣著的智能手機屏幕早已暗下去，像塊失去靈魂的黑色方磚。
詭異的雷暴把他從實驗室的設備旁掀到這個陌生的年代，而他口袋裡那台搭載最新處理器、能連接全球網絡的通訊工具，在此刻連塊敲門磚都不如。
寂靜的方磚
"嘿！你在這裡做什麼？"
粗糲的嗓音驚得青林一哆嗦，他慌忙把手機塞進內襯口袋，抬頭看見個穿著藍色工裝服的中年男人，胸前的銘牌印著"工程部湯姆"。
晨光從男人身後的玻璃門透進來，在他肩頭鑲上圈模糊的金邊，青林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可疑——一個穿著未來風格衛衣、頭發淩亂的亞洲年輕人，在戒備森嚴的研發中心後巷鬼鬼祟祟。
"我...我是來應聘的。"他脫口而出，這個謊言連自己都騙不過。
1973年的摩托羅拉恐怕還沒準備好迎接來自東方的技術人才，更何況他連份簡曆都沒有。
湯姆挑了挑眉，伸手撥開擋在眼前的一縷灰色卷發："應聘？今天是周二，人事部要九點才上班。而且你看起來...不像工程師。"他的目光在青林的破洞牛仔褲上停留了兩秒，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更像個搖滾青年。"
青林的心沉了下去。這幾天來他靠著打零工勉強糊口，昨晚為了能近距離觀察這座改變通訊史的建築，硬是在寒風裡蹲了半宿。
他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根據記憶裡的科技史資料，摩托羅拉工程師馬丁·庫珀將在今天走出這座大樓，用世界上第一台移動電話撥通給競爭對手貝爾實驗室的電話，那將是人類通訊史上劃時代的一刻。
"我懂一些無線電技術。"青林咽了口唾沫，決定賭一把，"我知道你們正在研發便攜式通訊設備，我有...一些想法想談談。"
湯姆的表情瞬間變得警惕："你怎麼知道..."話音未落，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著淺灰色西裝的男人快步走出來，手裡緊握著個磚頭大小的黑色裝置，金屬天線斜斜地指向上空。
男人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沒注意到角落裡的青林，隻是對著湯姆急促地說："準備好了嗎？我們該出發了，記者們已經在貝爾那邊等著了。"
是馬丁·庫珀。
青林的呼吸驟然停滯。他看著那個改變世界的男人手裡握著的dynatac8000x原型機，那台在曆史課本裡見過無數次的設備此刻就在眼前——重達2.4磅，機身厚得像塊實心磚，屏幕隻有一塊小小的綠色熒光管，按鍵是粗糙的塑料材質。和他口袋裡那台輕薄的智能手機相比，簡直像是原始人的石斧。
可就是這把"石斧"，即將劈開移動通訊的新紀元。
"這是誰？"馬丁·庫珀終於注意到了角落裡的青林，推了推眼鏡問道。
湯姆剛要開口解釋，青林突然站起身，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庫珀先生，我知道您要去做什麼。那台設備...它會改變一切。"
馬丁·庫珀愣住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年輕人，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湯姆，把他請出去。"
"不！"青林衝動地往前邁了一步，口袋裡的智能手機硌得胸口生疼，"您的設備能通話多久？二十分鐘？重量超過兩磅？待機時間隻有八小時？"
馬丁·庫珀的臉色瞬間變了。這些參數屬於高度機密，連研發團隊之外的人都未必知曉。
他緊緊握住手裡的原型機，警惕地打量著青林："你是誰？怎麼知道這些數據？"
青林的心臟狂跳起來，他知道自己賭對了。曆史知識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也是最危險的引線。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從內襯口袋裡掏出那台早已沒電的智能手機，在晨光中將屏幕轉向馬丁·庫珀。
"因為我來自未來。"他說，"而這個，是四十年後的移動電話。"
未來的幽靈
馬丁·庫珀盯著青林掌心的黑色方磚，足足有半分鐘沒有說話。陽光在光滑的玻璃背板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那比信用卡還薄的機身、完全看不見天線的設計，以及屏幕上若隱若現的指紋，都顛覆著他對通訊設備的全部認知。
"這是...玩具？"他終於開口，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沙啞。作為便攜式通訊設備的總設計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這東西的構造有多不可思議——沒有可見的電路接口，沒有笨拙的旋鈕，整個機身簡潔得像塊經過精密打磨的黑曜石。
青林按下電源鍵，漆黑的屏幕毫無反應。他苦笑了一下："它需要充電，但我沒有適配的充電器。在我的時代，這種設備能連續通話十小時以上，待機一周，能存儲上萬條信息，還能...通過衛星連接全球的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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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星？"湯姆驚呼出聲，"你是說像阿波羅飛船那樣？"
"比那更簡單。"青林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動，仿佛在操作一個虛擬的界麵，"普通人隨時都能使用，能看到千裡之外的人，能查閱任何信息，甚至能...用它控製家裡的電器。"
馬丁·庫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你說的是真的？它的發射功率是多少？用什麼頻段？天線增益如何實現的？"一連串專業術語脫口而出，他的手指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拆開這台來自未來的設備。
"庫珀先生！"湯姆連忙拉住他，"我們該走了，記者們還在等著..."
"讓他們等著！"馬丁·庫珀粗暴地甩開他的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台智能手機，"告訴我，這東西用了什麼電池技術？鋰？還是我們沒發現的新材料？"
青林看著眼前這個沉浸在技術狂熱中的男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本想見證曆史，卻不小心將未來的幽靈引入了曆史的河流。蝴蝶效應的警告在腦海中尖叫——如果馬丁·庫珀提前四十年知道了移動通信的發展方向，會不會導致整個技術史發生偏移？他口袋裡那台無法開機的手機，會不會成為壓垮時間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不能說。"青林緩緩抽回手，將手機重新揣進懷裡，"對不起，庫珀先生。我不該打擾您的重要時刻。您今天要做的事情，才是真正重要的。"
馬丁·庫珀愣住了，隨即臉上的狂熱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神情。他看了眼手裡的dynatac8000x，又看了看青林，突然歎了口氣："你說得對，我們該走了。"他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對湯姆說，"帶這位年輕人去我的辦公室，等我回來。"
"可是庫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