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指尖還殘留著粒子對撞機超導線圈的超導液涼意，視網膜上卻突然被刺目的金紅色光芒覆蓋。他下意識按向應急供氧閥，掌心觸到的卻是溫熱的、帶著鱗片質感的皮革——這不是他進入加速器控製室時穿的防靜電服。
“警告：強電磁輻射超標。”個人終端的警報聲在顱骨內震蕩，這是植入式通訊器的最後掙紮。青林猛地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傾斜的黑曜石平台上，平台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一個孔洞裡都跳動著藍白色的電弧，像極了失控的特斯拉線圈陣列。
他掙紮著坐起，環顧四周的瞬間，認知體係幾乎崩塌：頭頂是翻滾的鉛灰色雲層，雲層深處不斷劈下粗壯的金色閃電，卻不是漫無目的地轟擊大地，而是精準地彙入遠處一座巨山的頂端；腳下的土地呈現出熔融冷卻後的玻璃質感，鑲嵌著無數半透明的晶體，晶體內部封存著正在流動的等離子體；更遠處的平原上，矗立著數以千計的金屬尖塔，尖塔頂端的拋物麵天線始終對準巨山，發出嗡嗡的低頻共振。
個人終端的屏幕已經碎裂，僅存的全息投影閃爍不定：經緯度鎖定在希臘半島北緯39度，但時間戳顯示為“公元前9673年”；大氣成分分析中惰性氣體占比高達41，其中氙136的同位素豐度異常，明顯是人工合成的痕跡；最驚悚的是背景輻射圖譜——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宇宙射線，而是某種受控核聚變裝置的特征頻譜。
“時空錨定失敗……正在重新校準……”終端的電子音斷斷續續，“檢測到高強度引力異常場，疑似……”
最後的音節被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吞沒。青林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那是件陌生的亞麻長袍，胸口用金線繡著一個奇特的符號：一隻展開的翅膀托著三道交叉的閃電，線條流暢得不像手工繪製，更像是激光雕刻的產物。
他扶著黑曜石平台邊緣站起，發現平台下方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峽穀，峽穀中流淌著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橙紅色液體，表麵漂浮著金屬光澤的泡沫，散發著臭氧與重氫混合的刺鼻氣味——這是聚變反應的冷卻劑特征。
“外來者，你踩壞了第七區的能量引導陣。”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電流般的顫音。
青林轉身的瞬間，被眼前的存在震懾得無法言語：那是一個身高近三米的身影，裸露的上半身覆蓋著青銅色的鱗片，鱗片邊緣泛著電弧；頭戴鑲嵌著巨大紅寶石的頭盔，寶石內部仿佛封存著一團小型太陽；右手握著一根纏繞著金色閃電的權杖，杖尖滴落的不是液體，而是不斷湮滅的反物質粒子，落地時激起微小的爆炸。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虹膜呈現出等離子體特有的藍白色，瞳孔是兩個旋轉的微型漩渦，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當他注視青林時，個人終端突然發出刺耳的爆鳴，徹底熄滅。
“我是宙斯。”身影開口時，權杖上的閃電突然停滯，“奧林匹斯山的守序者。”
這個名字像重錘砸在青林的神經上。宙斯？古希臘神話中的眾神之王，雷霆與天空的主宰？可眼前的存在分明是某種能量與機械的聚合體，鱗片下隱約可見的線路板紋路，暴露了他非自然的本質。
“奧林匹斯山……”青林的聲音乾澀，“那些尖塔是……”
“能量收集陣列。”宙斯的權杖指向平原，“大地深處的‘冥河’正在冷卻，必須用大氣中的靜電補充能量。”他的目光掃過青林胸口的符號，瞳孔漩渦轉速加快，“這是赫拉的標記。你見過她？”
青林低頭看向胸口的金線符號，突然想起終端熄滅前閃過的最後一組數據：“檢測到同源生物識彆碼……匹配對象：未知女性個體，能量等級b+……”
“三天後，是我們的結合儀式。”宙斯轉過身，走向黑曜石平台邊緣，那裡有一道由閃電構成的階梯，“如果你能活著走到山頂，或許能見證‘協議’的生效。”
青林看著他踏上閃電階梯，鱗片與閃電接觸時激起的能量波紋，與粒子對撞機中高能電子的軌跡完全一致。他突然意識到，所謂的“神”，或許是史前超文明的守護者，而神話中的“雷霆之力”，不過是他們掌握的清潔能源技術。
接下來的兩天，青林在求生中逐漸拚湊出這個世界的真相。那些被稱為“眾神”的存在，其實是穿著生物機械戰甲的守衛者：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是深海地熱采集器，冥王哈迪斯的“頭盔”是暗物質探測儀，而所謂的“奧林匹斯十二神”，更像是十二個不同功能的能量控製節點。
平原上的金屬尖塔確實是能量收集裝置，它們將大氣中的靜電導入地下，維持著“冥河”——也就是地核深處的聚變反應堆——的臨界狀態。而那些封存著等離子體的晶體，是備用能源儲存單元，青林曾親眼看到一個手持巨斧的“神”後來知道他是赫菲斯托斯）將一塊晶體嵌入戰甲，瞬間修複了破損的能量護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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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發現，這個時代的“人類”，其實是基因編輯的產物。他們的大腦中植入了基礎指令芯片，對“眾神”有著本能的服從，脖頸後都有一個與青林胸口符號相似的印記——那是能量接口，用於接收奧林匹斯山的生存補給信號。
第二天傍晚，青林在一座尖塔的陰影裡，遇到了宙斯口中的赫拉。
她穿著銀白色的流線型戰甲，戰甲表麵流動著液態金屬般的光澤，頭盔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和一雙沉靜的紫色眼眸。她正在調試尖塔頂端的天線，指尖劃過控製麵板時，那些複雜的星圖參數與青林記憶中的深空探測器軌道圖驚人吻合。
“你的戰甲沒有能量讀數。”赫拉的聲音清冷，像冰晶碰撞，“但你胸口的標記是真的——那是我用冥河的核心物質鑄造的。”
青林注意到她的戰甲手腕處有一道新鮮的裂痕，裂痕周圍的鱗片呈現出焦黑的顏色。“你在戰鬥？”
赫拉沒有回頭，繼續調整天線的仰角：“提坦殘餘勢力在乾擾能量通道。他們想讓冥河徹底冷卻，讓大地回到冰封時代。”她頓了頓，紫色眼眸轉向青林，“宙斯說你來自‘時間之外’，知道‘協議’的結局？”
“協議？”
“結合儀式不隻是婚禮。”赫拉的指尖在控製麵板上畫出一個複雜的符號，尖塔頂端的天線開始旋轉，發出刺耳的超頻信號，“是能量核心的融合。我的‘生命之泉’與他的‘雷霆之力’結合，才能啟動奧林匹斯山的終極防禦係統——否則，提坦的暗物質武器會穿透所有護盾。”
青林突然想起個人終端殘留的碎片信息中，有一段關於“雙恒星係統能量耦合”的描述。難道宙斯與赫拉的結合，本質上是兩個能量核心的量子糾纏？
“提坦是什麼？”
“上一代守護者。”赫拉的聲音低沉下來，“他們想放棄這個星球，啟動星際移民程序，但宙斯認為地球的生態係統還有修複價值。”她指向遠處的巨山，山頂此刻正射出一道粗壯的金色光柱，刺破雲層，“看到那道光了嗎？那是冥河的能量冗餘正在排放，再這樣下去，核心會在七天內過載。”
當晚，青林被一股強大的能量場包裹，瞬間傳送到奧林匹斯山的頂端。
這裡不是神話中雲霧繚繞的宮殿，而是一座巨大的球形建築，建築表麵覆蓋著可變形的反光材料，能模擬出天空的景象。內部是環形的控製台，數百個屏幕上顯示著地球各地的生態數據，中央懸浮著一個藍色的全息地球模型，模型上有數十個紅色的光點正在閃爍——那是提坦勢力的聚集地。
宙斯站在控製台中央，權杖插入地麵的凹槽中，金色的能量流順著凹槽蔓延，激活了整個環形控製台。他的戰甲已經卸下，露出的皮膚上布滿發光的線路，像極了集成電路板。
“儀式開始前，你該知道真相。”宙斯的聲音在球形建築內回蕩，“我們不是神，是‘播種者’文明的第七批守護者。地球是宇宙播種計劃的第37號實驗場，冥河是維持地核活性的人造恒星，而你們……”他看向青林，“是未被激活的備份基因庫。”
青林的大腦一片空白。播種者文明？實驗場？難道人類的起源不是進化，而是外星文明的基因工程？
“提坦認為實驗失敗了。”赫拉的聲音從控製台另一側傳來，她的戰甲也已卸下，脖頸處有一個與青林胸口符號完全相同的印記，“他們在月球背麵部署了暗物質炸彈，一旦引爆，會直接坍縮冥河的引力場。”
球形建築的屏幕突然全部切換畫麵，顯示出月球背麵的景象：無數黑色的金屬造物正在組裝，中心是一個不斷吞噬光線的球體——那就是暗物質炸彈，周圍環繞著提坦的戰艦，戰艦表麵的紋路與地球的古老岩石壁畫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