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粒子對撞機失控時的藍白色電弧，鼻腔裡卻湧入一股混合著酥油與檀木的氣息。
他下意識摸向防護服的頭盔鎖扣，指尖觸到的卻是粗糙的麻布——這不是他進入地下實驗室時穿的防輻射服。
“警告：時空錨點異常。”
植入式終端的電子音在顱骨內碎裂成雜音。
青林猛地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巨大的黑曜石平台上，石麵布滿細密的凹槽，組成不斷流轉的金色紋路，像極了超導線圈的排列結構。
平台邊緣鑲嵌著無數半透明的晶體，晶體內部封存著正在流動的光帶，與他記憶中的等離子體束完全一致。
他掙紮著坐起，環顧四周的瞬間，古刹廟宇與星際基地的影像在腦中劇烈重疊：遠處的山巒是巨型的金屬結構體，表麵覆蓋著偽裝成岩石的隔熱層；空中懸浮著數十個發光的圓環，環與環之間有電弧跳躍，組成複雜的能量網；最引人注目的是山巔的建築，不是佛塔，而是一座尖頂的銀色塔樓，塔頂的光源不是油燈，而是正在穩定燃燒的核聚變火焰，火焰周圍環繞著三層旋轉的光環，光環上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那些文字的筆畫走勢，與他研究的弦理論方程式驚人吻合。
終端的殘片在僧衣口袋裡發燙，青林掏出來時，屏幕已裂成蛛網狀，僅存的全息投影顯示著一組混亂數據：“坐標鎖定：未知高原……時間錨點：約公元前25世紀……檢測到高強度意識波……”
公元前25世紀？燃燈古佛的時代？青林的目光被黑曜石平台的紋路吸引——那些金色線條並非天然形成，放大後能看到納米級的金屬節點，正在傳遞微弱的電流。他伸手觸碰石麵，指尖傳來酥麻的震顫，終端殘片突然亮起，投射出一行古梵文譯文：“靈鷲火壇——時間觀測站。”
時間觀測站？青林想起佛教典籍中關於燃燈古佛的記載，那位手持油燈、見證釋迦牟尼前世的尊者，難道他的修行地竟是史前文明建造的時空觀測基地？
“施主醒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平台邊緣傳來，帶著火焰燃燒般的溫潤。
青林轉身的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釘在原地：那是個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僧，麵容枯槁卻眼神明亮，手中握著一盞青銅燈台，燈台的燈芯不是棉線，而是一束閃爍的等離子體，火焰呈現出完美的藍白色，沒有任何煙塵；他的眉心有一點淡金色的印記，印記周圍的皮膚下隱約可見發光的脈絡，像極了光纖線路；袈裟的邊緣磨損嚴重，露出裡麵的銀色襯裡，襯裡上繡著與空中光環相同的梵文，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深處有兩團微小的火焰在靜靜燃燒，轉動時能看到火焰中倒映著無數星辰的生滅，仿佛將整個宇宙的時間線都濃縮在其中。
“弟子……迷路了。”青林模仿著僧人的禮儀合十，目光落在那盞青銅燈台，“師父這燈……好生奇特。”
老僧微微一笑，燈台的火焰突然升高半寸，投射出一道光幕，上麵顯示著螺旋狀的顯示演化圖：“此乃‘燃燈’，能照亮‘過去現在未來’三世。貧僧用它觀照時間長河，已逾千年。”他頓了頓，金色印記微微發亮，“施主的意識波很奇怪，既有‘域外’的波動，又帶著對‘此地’的認知，倒像是從未來逆流而來的航船。”
燃燈！青林的呼吸驟然停滯。果然是燃燈古佛！傳說中見證釋迦牟尼成道的尊者！可他手中的燈台能投射星係圖，眉心的印記能發出微光，分明是遠超史前時代的科技產物。
“觀照時間長河？”青林的目光掃過空中的能量環，那些光環的轉速正在變化，每次轉動都會在黑曜石平台的紋路上激起新的波紋——那是在調整觀測頻率。
“時間不是線性的。”老僧的燈台指向空中的光環，光幕上的星係圖突然折疊，過去與未來的影像重疊在一起，“就像這火焰，看似向上燃燒，實則與構成它的粒子過去的軌跡、未來的歸宿都有關聯。貧僧在禪定時見到的‘釋迦牟尼’，不過是在時間的褶皺中，看到了未來的一個光點。”
終端殘片突然發出一陣蜂鳴，屏幕上閃現出三維模型：山巔的銀色塔樓是時間觀測的核心裝置，空中的能量環是引力透鏡，黑曜石平台則是意識增強器。模型下方標注著一行小字：“燃燈計劃：時間線錨定實驗，啟動於公元前2571年。”
青林跟著老僧走向山巔的塔樓。沿途的石壁上布滿了鑿刻的洞窟，每個洞窟裡都坐著閉目冥想的僧人，他們的眉心同樣有金色印記，隻是亮度遠不及老僧。當青林靠近時，有個年輕僧人的印記突然閃爍，投射出模糊的影像——那是一場戰爭的畫麵，士兵手中的武器發出與燃燈相同的藍白色光芒。
“他們在進行‘時間回溯’訓練。”老僧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最近的時間線很不穩定，出現了太多‘分支’。剛才那孩子看到的，是三千年後的一場戰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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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的導航儀顯示，每個僧人的印記都是微型的時間傳感器，能接收特定波段的曆史信號。所謂的“禪定”，竟是意識接入時間觀測網絡的過程！
塔樓內部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一個透明的球體，球體內封存著一團跳動的光團——那是可控核聚變的核心，與太陽的能量特征完全一致。周圍的環形平台上布滿了控製台，上麵的按鈕不是金屬製成的，而是水晶狀的意識感應裝置，隻需觸摸就能啟動。
“這是‘須彌球’，”老僧的燈台指向中央的光團，“用太陽核心的物質製成，能穩定時間流的頻率。我們通過它，能在時間長河中‘錨定’關鍵節點，防止曆史出現不可逆轉的偏差。”
他指向控製台邊緣的一組刻度：“你看這些標記，從‘過去七佛’到‘未來彌勒’，其實是時間線上的七個關鍵錨點。貧僧的使命，就是確保這些錨點不會偏離主時間線。”
青林突然明白“燃燈古佛”的本質——他不是神佛，而是史前文明的時間守護者，所謂的“佛法”，其實是時間觀測的操作規程，“燃燈”則是穩定時間線的能量裝置。
接下來的五天，青林以“求道者”的身份留在靈鷲火壇，逐漸摸清了時間觀測的運作機製。那些空中的能量環能扭曲局部時空，形成“時間透鏡”；僧人眉心的金色印記是意識接口，能將觀測到的畫麵上傳至須彌球；而所謂的“因果律”，在終端殘片的記錄中，其實是時間線的自穩定機製——每個因都會產生對應的果，確保主時間線不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