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顏料味_未來星空記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02章 顏料味(1 / 1)

穿越者青林的視網膜還殘留著粒子對撞機過載時的藍光灼痕,鼻腔裡卻突然湧進鬆節油和亞麻籽油的混合氣味。

他嗆得猛咳兩聲,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間閣樓的陰影裡,地板縫隙裡嵌著乾涸的顏料,像凝固的彩虹碎屑。

窗外是1888年阿爾勒的黃昏,蜜色陽光斜斜切過房間,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

正中央的畫架前站著個瘦高男人,紅棕色頭發像被狂風揉過的亂草,耳後還沾著一點明黃——那是梵高,此刻他正握著畫筆的手懸在畫布上方,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畫布上的向日葵已經有了雛形。十四朵花盤以瘋狂的姿態扭動著,有的昂頭炸裂,有的垂首枯蜷,金色花瓣像燃燒的火焰,連背景的鈷藍都帶著滾燙的溫度。

青林下意識摸向口袋裡的手機,屏幕碎成蛛網,卻詭異地亮著,鎖屏壁紙是他上周去博物館拍的《向日葵》真跡,此刻與眼前這幅未完成的作品重疊,像枚錯位的印章。

“該死的……”梵高突然低吼一聲,把畫筆狠狠戳進顏料堆。他的荷蘭口音裹著法語的尾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這顏色不對,不夠瘋,不夠……”他抓起一把鈷藍顏料,直接用手指抹向畫布角落,指甲縫裡還嵌著昨天的赭石。

穿越者青林縮在橡木衣櫃後麵,心臟擂鼓般敲著肋骨。

梵高突然轉過身,青林嚇得差點撞翻旁邊的顏料罐。

男人的瞳孔是淺灰藍色,像阿爾勒郊外被曬裂的天空,此刻正死死盯著畫布,仿佛在與裡麵的向日葵搏鬥。

“你們為什麼不肯跳舞?”他對著畫布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歎息,“陽光明明在燒,你們該尖叫著炸開才對。”

他抓起一把新的畫筆,蘸滿鉻黃直接往畫布上潑。

顏料順著油布的紋路流淌,在邊緣積成小小的金池,他卻突然跪倒在地,額頭抵著畫架的木腿,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青林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那裡纏著臟兮兮的布條,滲出暗紅的血漬。是了,這時候的梵高剛割掉自己的耳朵不久,難怪眼神裡總藏著驚惶,像隻被獵人追捕的鹿。

“先生?”青林忍不住開口,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話,或許是那道血痕太過刺眼,或許是男人顫抖的肩膀撞碎了他對“天才”的所有幻想。

梵高猛地抬頭,淺灰藍的瞳孔瞬間收縮。他手裡的畫筆“啪嗒”掉在地上,滾到青林腳邊。“你是誰?”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被侵犯領地的警惕,“你穿的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金屬反光?”

青林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實驗室的銀色防護服,在滿是油彩的房間裡像塊突兀的不鏽鋼。他慌忙扯掉頭盔,露出一頭被靜電揉亂的頭發:“我……我是迷路的旅人,不小心闖進了您的房子。”這謊言連自己都不信,尤其是當他看到梵高盯著自己運動鞋上的熒光條紋時。

梵高卻突然笑了,那笑容像裂冰上的陽光,短暫又刺眼。“旅人?”他撿起地上的畫筆,用袖口擦了擦筆尖,“從很遠的地方來嗎?比巴黎還遠?”

“比那遠得多。”青林小心翼翼地從衣櫃後走出來,目光忍不住瞟向畫布,“您在畫向日葵?”

“它們在叫我畫。”梵高重新站到畫架前,手指撫過一朵半開的花盤,“每天清晨五點,它們就開始吵,說我把它們畫得太乖了。你看這朵,”他指著畫麵中央那朵扭曲的花,“它昨晚托夢給我,說要像阿爾的落日一樣燃燒,燒到花瓣都卷起來。”

青林湊近了些,畫布上的顏料還沒乾透,能感受到那種近乎暴力的筆觸——短而急促的線條像無數把小刀,在油布上刻下生命的痕跡。他突然明白博物館裡那幅《向日葵》為什麼總讓人窒息,原來那些金色不是陽光,是畫家在用靈魂當燃料。

“您用了太多黃色。”青林脫口而出,隨即又懊惱地閉緊嘴。他哪有資格評論梵高?

梵高卻沒生氣,反而側過頭看他,眼神裡有種孩童般的認真:“因為它們在我腦子裡就是黃色的。閉上眼睛,整個世界都在淌金,教堂的尖頂是黃的,羅納河的水是黃的,連郵遞員約瑟夫的製服都在發光。”他突然抓起青林的手腕,把他的手指按在畫布上,“你摸,它們在發燙,對不對?”

青林的指尖觸到未乾的顏料,確實有種溫熱的錯覺,像觸摸著某種活物的皮膚。他突然想起藝術史課本上說,梵高晚年可能得了黃視症,看到的一切都帶著金色濾鏡。可此刻他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那不是病症,而是天賦——他能看見世界的本質在燃燒。

“我該給它們加些紫色。”梵高突然喃喃道,轉身在顏料堆裡翻找,“痛苦是紫色的,藏在花盤底下,像蛇一樣蜷著。”他用刮刀鏟起一大塊紫羅蘭,狠狠抹在一朵低垂的向日葵根部,“這樣它們就完整了,有光,有痛,有該死的活下去的勇氣。”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梵高卻打開了所有的燈。煤油燈的光暈裡,他的側臉像被鍍上了一層金,耳後的繃帶隨著呼吸輕輕起伏。他開始哼起荷蘭的民謠,調子古怪又憂傷,畫筆在畫布上跳躍的速度越來越快,皮鞋跟敲打著地板,像在給畫作打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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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靠在牆上,看著這個活在教科書裡的男人。他的指甲縫裡全是顏料,右手小指因為長期握筆而微微彎曲,襯衫領口磨出了毛邊,卻在畫到興起時突然跳起來,對著畫布鞠躬,像在感謝什麼看不見的存在。

“你知道嗎?”梵高突然停下筆,轉身看著青林,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提奧說我瘋了,鎮上的人看見我就關門。可它們不瘋,”他指著畫布上的向日葵,“它們知道我在說什麼。”

青林想起梵高寫給弟弟的信,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裡藏著對藝術的虔誠,也藏著對孤獨的恐懼。他想說“你以後會很出名”,想說“全世界的博物館都掛著你的畫”,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它們很漂亮,比我見過的任何花都漂亮。”

梵高笑了,這次的笑容裡沒有苦澀。他拿起一支乾淨的畫筆,蘸了點白色顏料,在一朵向日葵的花盤中央點了個小點:“這是給你的,來自未來的旅人。”他眨眨眼,“算是房租。”

就在這時,青林的手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屏幕上的數據流瘋狂滾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白——時空錨點要崩了。他想起上次穿越時的眩暈,趕緊抓住旁邊的桌腿。

“你的金屬盒子在叫。”梵高好奇地湊過來,“它是不是也想畫畫?”

“我該走了。”青林的聲音開始發飄,眼前的景象像被投入水中的墨,“回我來的地方。”

梵高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看著青林,眼神裡有種了然的悲憫:“就像煙火一樣,對嗎?來了,亮了,然後消失。”他拿起那支沾著白色顏料的畫筆,塞進青林手裡,“帶上這個,讓那邊的人看看,我們這裡的向日葵,是怎麼燒起來的。”

青林握緊畫筆,指尖傳來顏料的冰涼。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整個房間開始旋轉,梵高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隻有畫布上的向日葵還在清晰地燃燒,金色的火焰舔舐著時空的縫隙。

“再見,旅人!”梵高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笑意,“替我告訴未來的人,我沒瘋,我隻是看得太清楚了!”

強光炸開的瞬間,青林最後看到的,是梵高轉身走向畫架的背影,煤油燈的光在他身上流動,像件金色的披風。

再次醒來時,青林躺在實驗室的地板上,粒子對撞機已經停止運轉,警報聲尖銳地劃破空氣。他猛地坐起來,手心還握著什麼東西——是那支沾著白色顏料的畫筆,顏料已經乾透,結成了堅硬的殼。

手機屏幕已經徹底黑了,但鎖屏壁紙的《向日葵》依然清晰。青林看著畫中央那朵花盤裡的小白點,突然捂住了臉。

他衝到電腦前,調出所有的實驗數據,卻在看到時間戳的瞬間愣住——從他啟動機器到現在,隻過了三分鐘。可他分明在1888年的阿爾勒待了整整一個黃昏。

口袋裡的畫筆硌著大腿,青林摸出來,對著燈光端詳。筆杆上刻著一行模糊的小字,像是梵高的簽名,又像是某種密碼。他突然想起男人最後那句話,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砸在畫筆的白色顏料上,暈開一小片淺痕。

後來青林辭掉了實驗室的工作,去了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館。站在《向日葵》真跡前,他隔著玻璃,看著那朵花盤中央的小白點,突然聞到了鬆節油的味道,聽到了煤油燈的滋滋聲,還有那個紅頭發男人在耳邊說:“它們在發燙,對不對?”

他悄悄從口袋裡摸出那支畫筆,和隔著百年時光的畫作遙遙相對。周圍的遊客在拍照,講解員在說著“後印象派”“表現主義”,可青林知道,那些都不是梵高。

真正的梵高,在1888年阿爾勒的閣樓裡,在煤油燈的光暈中,在與向日葵的對話裡,在那幅畫不儘的、燃燒的金色裡。

而他,有幸成為過那場燃燒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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