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東印度公司的布萊克先生已在正廳等候,您要現在見他嗎?”
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衫、留著辮子的青年垂手站立在桌旁,語氣恭敬。
穿越者青林猛地轉頭,看到對方袖口繡著的“怡和”二字,心臟驟然一縮——這不是他上周在曆史文獻裡見過的廣州十三行怡和行的標識嗎?
而他此刻穿著的長袍馬褂,衣襟上竟也繡著相同的紋樣。
“我……”穿越者青林剛想開口,喉嚨卻像被堵住一般,陌生的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伍秉鑒、怡和行主理人、茶葉貿易、跨國商戰……他這是又穿越了,而且穿到了清朝,成了那個隻在曆史課本裡留下寥寥數筆的商人伍秉鑒?
還沒等他消化完這個事實,外間傳來了腳步聲,一個金發碧眼、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外國人跟著仆從走進來,見到青林,立刻躬身行禮,操著生硬的中文說:“伍先生,很榮幸見到您。
關於去年我們公司欠下的50萬兩白銀債務,董事會希望能寬限三個月,我們會用印度的鴉片……”
“不必了。”青林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卻帶著一種沉穩的磁性,完全不像他自己的語調,“那筆債務,我做主免除了。”
布萊克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伍先生,您說什麼?50萬兩白銀,這可不是小數目!”
青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話完全是身體原主的本能反應。
他定了定神,目光落在桌麵的賬冊上——泛黃的紙頁上用毛筆寫著密密麻麻的數字,其中一行“東印度公司欠款:230萬兩白銀”格外醒目。
他突然想起上周看的文獻裡寫過,伍秉鑒是英國東印度公司最大的債權人,可文獻裡隻寫了“巨額債務”,卻沒說具體數額。
“貴公司在廣州的商館去年遭遇台風,貨物損失慘重,我已派人核實過。”青林順著原主的語氣說,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賬冊上的數字,“做生意講究誠信,若因一時債務逼得貴公司無法周轉,反而會影響我們日後的合作。”
布萊克臉上的震驚漸漸轉為敬佩,他再次躬身:“伍先生的慷慨與誠信,我會如實稟報董事會。日後東印度公司在華的所有貿易,必定優先與怡和行合作。”
等布萊克離開,青林才癱坐在椅子上,心臟仍在狂跳。他打開桌下的暗格,裡麵整齊地碼放著十幾本賬冊,最上麵一本的封麵上寫著“道光十年怡和行總覽”。他顫抖著翻開,第一頁的資產總額讓他倒吸一口涼氣——2600萬兩白銀。
這個數字有多驚人?青林瞬間想起曆史課上學過的知識:清朝道光年間,全國每年的財政收入大約是4000萬兩白銀。也就是說,伍秉鑒一個人的資產,竟然超過了清朝全年稅收的一半!
“先生,福建的茶商送來了今年的新茶樣,您要現在品鑒嗎?”仆從的聲音再次響起。
青林點點頭,跟著仆從走進後廳。隻見八仙桌上擺著十幾個青花瓷罐,每個罐子上都貼著標簽:武夷山岩茶、安溪鐵觀音、西湖龍井……仆從泡好一杯岩茶,青林抿了一口,醇厚的茶香在口中散開,比他在現代喝到的任何茶葉都要濃鬱。
“這些茶葉,大多要運到歐洲去嗎?”青林問。
“是的,先生。”仆從回答,“今年已經和英國、法國的商人簽訂了合同,要出口100萬斤茶葉,還有50萬匹絲綢。現在廣州港的商船,一半以上都在等著裝我們怡和行的貨。”
青林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珠江口。陽光灑在江麵上,波光粼粼,數十艘巨大的商船正停泊在港口,工人們正忙著裝卸貨物。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眼前看到的,不是一個普通的清朝商人的產業,而是一個真正的世界級跨國財團。
這個財團以廣州為中心,觸角延伸到了歐洲、美洲、印度等地。通過壟斷茶葉、絲綢的出口貿易,怡和行控製了當時全球最賺錢的商品供應鏈;通過給英國東印度公司放貸,伍秉鑒又間接影響了英國在亞洲的殖民貿易。而這一切,竟然發生在19世紀初的清朝,一個被後世認為“閉關鎖國”的時代。
“先生,美國的奧立芬公司派人來,說想和您談鴉片貿易的事,他們帶來了最新的鴉片樣品。”仆從的聲音打斷了青林的思緒。
鴉片貿易?青林的眉頭瞬間皺起。他知道,英國東印度公司正是通過向中國走私鴉片,來扭轉對華貿易逆差,而這最終導致了鴉片戰爭的爆發。作為東印度公司最大的債權人,伍秉鑒難道也參與了鴉片貿易?
青林跟著仆從來到正廳,看到兩個美國人正坐在椅子上,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盒子。見到青林,他們立刻站起來,打開盒子,裡麵裝著黑色的鴉片膏。
“伍先生,這是我們在土耳其種植的鴉片,質量比印度的好很多,利潤也更高。”一個高個子美國人說,“我們希望能和怡和行合作,由你們負責在中國銷售,我們負責運輸,利潤五五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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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看著盒子裡的鴉片膏,腦海裡浮現出曆史書上那些吸食鴉片的中國人的慘狀。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抱歉,怡和行從不做鴉片貿易。”
高個子美國人愣了一下,不解地說:“伍先生,現在廣州的十三行裡,很多商行都在做鴉片貿易,利潤非常高。您為什麼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