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風將密信折成小塊,塞進袖袋深處。他站在練武場邊緣,手指在劍柄上輕輕劃過,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遠處山風卷著塵土撲來,他沒有眨眼,也沒有動。
諸葛雄從身後走來,腳步沉穩。他沒問信上寫了什麼,隻看了眼龍吟風的背影,便停在三步之外。
“你打算一直站著?”諸葛雄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刀鋒刮過石麵。
龍吟風轉身,目光落在對方腰間的刀鞘上。“你們刀客總愛搶話。”
“是你站得太久。”諸葛雄解下刀,橫握於前,“剛才那封信,燒得隻剩半行字,可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龍吟風冷笑:“哦?”
“你想試一試,自己有沒有資格走出去。”諸葛雄緩緩抽出刀,刃口映出晨光一線,“政變也好,權謀也罷,最後拚的還是手上功夫。你說是不是?”
龍吟風沉默片刻,終於拔劍出鞘。劍身輕顫,發出一聲低鳴,如同龍喉滾動。
“那就打一場。”他說,“不分勝負,隻看火候。”
話音未落,諸葛雄已動。
刀光如瀑,自左肩斜劈而下,直取中線。這一刀看似簡單,實則蘊藏三重變化——起手是虛,中途轉勁,落刀時才真正發力。正是他近日悟通的“星河流影”第一式。
龍吟風側身避讓,劍尖點地借力躍起,人在半空旋身反刺。他的劍走弧線,繞至諸葛雄右肋,逼其回防。兩人交手不過兩息,節奏卻已拉到極致。
諸葛雄收刀格擋,金屬相撞爆出火星。他順勢後撤半步,刀鋒貼地橫掃,逼得龍吟風騰空再退。
“你比前日快了。”諸葛雄喘了口氣,額頭滲出細汗。
“你也比昨日穩了。”龍吟風落地未停,劍勢陡然一沉,劍尖微震,體內真氣隨呼吸鼓蕩,竟在空中劃出三道殘影。
諸葛雄瞳孔一縮。那是“龍吟訣”大成之兆——心念未動,劍意先發。
他不再遲疑,腳下猛踏,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出。刀光暴漲,化作一片銀幕迎麵壓來。這是他最強的一招“斷江勢”,曾在一夜之間演練三百遍,直到手臂脫力仍不肯停。
龍吟風不退反進。
劍與刀在半空相撞,轟然炸響。
氣浪掀起飛沙走石,兩人各自後躍七尺,腳底在青磚上拖出深深溝痕。龍吟風右袖裂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小臂流下,滴在刀背上又被震飛。
諸葛雄拄刀站立,胸口劇烈起伏。他盯著龍吟風,忽然笑了。
“你這劍法……已經不是單純的‘形’了。”
“你也一樣。”龍吟風抹去嘴角血跡,“那一刀,差點破了我的守勢。”
諸葛雄點頭,慢慢將刀收回鞘中。動作雖緩,卻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篤定。
“以前我覺得,誰先突破誰就強。”他說,“現在才知道,真正的對手,不是用來分高下的。”
龍吟風沒接話。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劍,劍刃上有幾處崩口,是他強行催動“龍吟訣”時與刀鋒硬碰所致。但他並不在意。
他知道,這場切磋的意義不在輸贏。
而在確認——他們是否真的準備好了。
遠處傳來鐘聲,是霸王宮早課的信號。幾名弟子陸續進場,見兩人立於場中,衣衫染血,地麵裂紋交錯,皆不敢靠近。
諸葛雄抬頭望天。雲層依舊厚重,南方天際仍有一片陰翳未曾散去。
“接下來的事,不會輕鬆。”他說。
“所以更不能亂。”龍吟風將劍歸鞘,動作乾脆利落,“怒火燒不出真本事,隻有冷靜下來的劍,才能斬開迷局。”
諸葛雄看向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天進霸王宮時,教習說的話嗎?”
“亂世執劍者,當以靜製動。”
“他說對了。”諸葛雄輕聲道,“可那時候,我們都以為這隻是句訓誡。”
風吹過練武場,卷起一片枯葉。它飄到諸葛雄肩頭停下,他沒有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