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風一腳踏碎枯葉,人已衝上城樓。他肩頭滲血,甲片上沾著濕泥,手中緊握一截燒焦的黑布殘角。龍吟風站在了望台邊緣,目光未動,隻低聲道:“回來了?”
“找到了。”墨風將布片遞上,“在塌溝底三丈深處,被人用石板壓住,上麵蓋了新土。”
諸葛雄從案前抬頭,指尖還沾著炭灰。他接過布片,對著燈仔細查看。那殘角邊緣呈鋸齒狀,像是被利刃割斷,紋路扭曲如血絲纏繞,中央一點暗紅印記,形似倒置蓮花。
“和穀中殘旗同源。”他沉聲說,“他們不是在集結,是在拚。”
龍吟風皺眉:“拚什麼?”
“陣。”諸葛雄放下布片,走到沙盤前,用炭條在幽穀位置畫了個圈,“昨夜黑煙排成倒三角,不是信號,是標記。那是‘血引歸心陣’的外相圖騰,需以百具死士精魄為引,三日不滅,方可喚醒主祭。”
“主祭?”墨風問。
“一個能操控亡魂的人。”諸葛雄聲音壓低,“這陣法不常見,但《天機殘卷》提過一次——二十年前北境大亂,七千將士一夜暴斃,屍體排列正是此形。當時主持者,據傳是前朝叛將歐陽燼。”
龍吟風眼神一凜:“他還活著?”
“不知。”諸葛雄搖頭,“但眼下這陣勢,手法一致。不同的是,這次他們沒強攻,而是藏身、聚魂、蓄勢。他們在等時間。”
城樓陷入短暫沉默。風從北麵吹來,帶著泥土與焦木的氣息。遠處山影沉沉,不見火光,也不見人影。
龍吟風轉身下令:“傳令各烽燧,雙燈輪值改為三燈交替,每半時辰報平安。遊騎巡界擴至四十裡,不得靠近幽穀,發現異常即鳴鑼示警。”
墨風抱拳領命,正要轉身,卻被諸葛雄叫住。
“你帶回來的磁針盤呢?”
墨風解下背後鐵箱,打開銅扣,取出一塊圓形銅盤,中心嵌著一根細針,此刻正微微顫動,指向西北。
“從進溝底開始就晃。”他說,“越靠近那塊石板,震得越厲害。我懷疑地下埋了什麼東西,不是兵器,更像是……某種機關核心。”
諸葛雄接過銅盤,閉目凝神片刻,忽而睜眼:“這不是探測器,是共鳴器。它在回應地下的陣眼。敵人把陣基藏在地下,靠死氣滋養,表麵看不出來,可一旦有人接近,就會引發共振。”
龍吟風冷笑:“那就挖出來。”
“不能挖。”諸葛雄抬手製止,“此陣一旦被外力觸碰,會立刻引爆殘留魂力,方圓十裡內活物皆受侵蝕。我們隻能等它自己成形,再破。”
“等?”墨風皺眉,“那豈不是讓他們順利完成?”
“不。”諸葛雄眼中閃過銳光,“我們可以乾擾它。”
他走向桌案,鋪開一張泛黃紙卷,上麵繪滿複雜符線。“血引歸心陣有三重節點:聚魂、凝魄、啟靈。現在處於第一階段,他們需要持續輸送亡者氣息。若我們在外圍設反向陣眼,引偏氣流方向,就能打亂他們的節奏。”
“怎麼做?”龍吟風問。
“用活人氣壓陣。”諸葛雄道,“派三隊精銳,在幽穀外圍三裡處紮營,每營百人,日夜操練戰鼓,以聲波擾其靜氣。同時在五處高地埋設響鈴陶甕,內盛朱砂水銀,形成虛陣假象,誘使對方誤判方位。”
龍吟風點頭:“可行。就由墨風帶隊,選最穩的兵。”
“我這就去安排。”墨風轉身欲走。
“等等。”諸葛雄忽然開口,“帶上冰玉匣。若地下陣眼突然加速,玉匣會有反應。我們必須掌握它的變化節奏。”
墨風應聲離去。
城樓上隻剩兩人。龍吟風盯著沙盤,手指緩緩劃過幽穀到南門的距離。
“你覺得他們下一步會攻哪裡?”
諸葛雄揉了揉額角:“不會正麵攻。他們會挑薄弱點滲透,比如東段塌牆舊址。那裡地基鬆軟,邪氣易侵,最適合偷渡陣奴。”
“那就把陷阱往前推。”龍吟風抓起一支令箭,插在沙盤東側,“埋鐵蒺藜,加絆索,再灑石灰粉。誰踩進去,留下腳印就是靶子。”
諸葛雄點頭,提筆在圖上標注。忽然,他手腕一抖,炭筆折斷。
“怎麼了?”
“剛才……”他盯著銅盤,“磁針動了。”
龍吟風立刻抓起銅盤。那根細針原本指向西北,此刻竟緩緩偏轉,移向正北。
“他們在移動陣基。”諸葛雄臉色微變,“說明第一處位置已被我們識破,準備轉移。”
“轉移需要時間。”龍吟風冷聲道,“趁他們搬運,我們動手。”
“不行。”諸葛雄按住他手臂,“你現在出擊,等於逼他們提前啟動陣法。我們必須忍,等他們布陣到一半,氣脈未穩時,再一舉摧毀。”
“等?”龍吟風盯著他,“你知道等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主動權還在我們手裡。”諸葛雄直視他,“他們怕我們察覺,才會連夜搬遷。隻要他們還在躲,我們就沒輸。”
龍吟風沉默片刻,終於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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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