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營地中央的議事大帳已聚滿人影。司徒靈端坐主位,指尖輕壓眉心,昨夜未能安眠。她剛主持完一場緊急軍議,議題尚未落定,外頭便傳來腳步聲——吳峰帶著幾名長老步入帳中,神色從容,仿佛早已掌控局勢。
龍吟風隨後而至,衣袍未整,顯然是從巡營途中直接趕來。他站在帳口頓了頓,目光掃過吳峰,又落在司徒靈臉上。她抬眼看他,眸中有一瞬的鬆動,隨即垂下視線,低聲宣布會議繼續。
“眼下外患未除,內部動蕩不止。”吳峰率先開口,聲音平穩卻有力,“單靠我們現有兵力,難保邊境長久安寧。我提議,引入外部援軍,借力穩固局勢。”
帳內一陣低語。幾位年長戰士麵露讚同,有人點頭,有人皺眉。
龍吟風往前一步,站到空地處:“誰的援軍?從哪來?何時進兵?駐紮何處?糧草由誰供給?你一句沒提,卻要大家點頭答應?”
吳峰側身看他,嘴角微揚:“將軍果然關切細節。這支兵馬隸屬邊關舊部,與我有舊誼,願以同盟之名助貴部渡過難關。駐地自在外圍荒穀,絕不踏入主營半步。”
“舊部?”龍吟風冷笑,“五年前被朝廷裁撤的潰軍,如今成了你的‘盟友’?他們若真有戰力,何須流落北境為寇?若無戰力,又憑什麼幫你們守土?”
一名灰發長老沉聲打斷:“龍將軍,你莫要一味否定。如今獵戶缺箭,牧民斷鹽,連哨崗都輪替不開。再這樣下去,不用敵人打進來,自己就先亂了。”
“正因為處境艱難,才更要守住底線。”龍吟風轉向眾人,“前年南嶺部落請外來騎兵協防,結果呢?半年後對方反客為主,驅逐族老,強征壯丁,連祭祀權都被奪走。你們忘了麼?”
帳內一時安靜。
吳峰不慌不忙:“那是彆族之事,豈能一概而論?我們可立誓約,明文限定其權限,豈會重蹈覆轍?”
“誓約?”龍吟風盯著他,“紙上的字,擋得住刀嗎?當年雲州三十六寨歃血為盟,說好共進退,結果呢?一夜之間,九個寨子被人燒成白地,帶頭的就是曾經握著誓書的那位‘兄弟’。”
他聲音漸沉:“你們現在想要的是一支軍隊,可等他們進了山口,要的是整個部落的命脈。到時候,誰說了算?是你們推舉的首領,還是拿著兵器坐在議事廳裡的外人?”
幾個年輕戰士,神情動搖。
吳峰眼神微冷,忽而換了個語氣:“龍將軍說得嚴重了。照你這般想,天下再無信任可言。可若人人自閉門戶,中原早被蠻族踏平。團結協作,才是生存之道。”
“協作不是依附。”龍吟風直視他,“你要的不是合作,是開門迎客。可來的不是賓客,是帶著刀的債主。你以為他們在幫你,其實是在等你欠下第一筆還不起的賬。”
帳外風聲掠過,吹得簾幕輕晃。
司徒靈終於開口:“若不借外力,我們如何應對眼下困境?北線已有三處哨所失聯,糧道也被切斷兩日。難道靠祈禱撐過去?”
龍吟風轉過身,不再看吳峰,而是望著她:“我們可以修繕舊防,重編巡隊,把散落的牧民收攏回來;可以聯絡東邊的赤鹿部、西邊的石牙族,結成互守同盟;可以派人潛入邊境市集,換回急需的鐵器和藥材。”
“這些我都做過。”她聲音略顫,“可成效太慢。等你把人召集齊,敵人已經殺到寨門了。”
“那就加快速度。”他說,“而不是伸手去抓一根不知通向何處的繩子。你以為那是救命索,其實是套在脖子上的絞索,慢慢收緊,等你察覺時,已經沒法掙紮了。”
帳內再度陷入沉默。
一名披著獸皮的老戰士緩緩起身:“我信龍將軍的話。我爹死在南嶺那場變故裡,臨終前隻說了一句話——‘外來的火,暖不了自家的炕。’”
有人附和,也有人搖頭。
吳峰見勢,立即接話:“諸位,局勢危急,容不得我們優哉遊哉慢慢謀劃。龍將軍提出的辦法,耗時耗力,且依賴其他部落配合,萬一中途生變,後果誰擔?而我的方案,三日內便可調兵入境,立刻形成威懾!”
“三日?”龍吟風眯起眼,“這麼快?那你是不是連他們的旗幟樣式都準備好了?”
吳峰麵色不變:“時機緊迫,自然要提前籌劃。”
“所以你早就聯係好了?”龍吟風聲音陡然提高,“在沒有經過族會決議、沒有告知首領的情況下,私自聯絡外部武裝?這是協助禦敵,還是圖謀篡權?”
帳內嘩然。
司徒靈猛地站起:“夠了!”
兩人同時住口。
她扶著扶手,指節微微泛白,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移動。帳中氣氛緊繃如弦。
片刻後,她緩緩坐下:“此事重大,不能倉促決定。今日暫議至此,三日後召開全族大會,再行表決。”
吳峰拱手:“公主英明。不過時間寶貴,還望儘快定奪。”
龍吟風卻未退讓,仍立於原地:“我還有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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