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觸到乾草堆的刹那,火光轟然騰起,照亮了崖壁裂口。龍吟風站在高坡陰影處,袖中三枚銅哨無聲滑出,指節一收,低音短促三響。
兩側坡頂,二十名弓手同時抬臂,箭尖對準裂隙出口。糧倉四周濕沙已鋪滿,防火帷幕垂落如牆。墨風伏在東穀暗處,揮手示意後隊封住退路,刀刃輕抵地麵,隻等敵影現身。
火勢剛起,數十黑影便從裂隙中魚貫而出,動作迅捷,手持彎刀,腳踏軟底皮靴,落地無聲。為首一人身形瘦削,左肩微塌,正是那日“咳血發作”的俘虜。他躍出裂口時,嘴角竟浮一絲冷笑。
龍吟風目光一凝,足尖點地,躍下高坡。未拔劍,隻掌擊石,一聲清越裂響劃破夜空。
這是變陣信號。
原伏於兩翼的精銳立刻包抄,弓手改換近戰兵刃,從側後合圍。敵軍前鋒剛衝出十步,便被截斷去路,陣型頓滯。
那首領反應極快,揮手令兩名死士撲向糧倉方向,自己則率主力轉向主帳,意圖直取中樞。火光映照下,他手中彎刀泛著幽藍光澤——淬了毒。
龍吟風不追主力,反而疾步迎上那首領,腳步落地如雷,震得碎石跳動。三丈、兩丈、一丈——
“十年前你們就該死絕了。”他聲如寒鐵,“今日不過是補上一筆。”
話落,劍出鞘。
寒光劈開火影,直取咽喉。那首領舉刀格擋,雙刃相撞,火星四濺。他手腕一翻,刀鋒斜切龍吟風肋下,招式狠辣,帶著北狄秘技的回旋勁力。
龍吟風旋身避讓,劍柄反撞其肘關節。那人悶哼一聲,退半步穩住身形,眼中殺意更盛。
兩人交手不過三合,其餘死士已分作兩路:一路強攻糧倉,三人抱油罐猛衝;另一路攀上主帳附近高地,借殘垣掩護逼近醫帳。
墨風見狀,立即帶人截擊糧倉方向。一名死士剛點燃油罐擲出,被箭矢貫穿肩頭,油罐脫手飛出,砸在濕沙上,火苗瞬間被壓滅。另兩人尚未靠近,便被埋伏在糧倉後的戰士撲倒,刀光閃動,血灑當場。
可高地方向,已有三人摸至主帳外。其中一人踩上倒塌的木架,縱身躍入窗內,掀簾而入。
帳中燭火搖曳,司徒靈正坐在榻邊,藥箱打開,銀針排列整齊。她聽見動靜,猛地抬頭,隻見黑影撲來,手中短刃直刺胸口。
她未退,反手抓起一把銀針迎麵撒出。
那人偏頭躲過,落地時踉蹌一步。司徒靈趁機翻滾至床尾,抓起靠牆的備用長劍,橫在胸前。
門外傳來怒喝。
龍吟風甩開對手,疾奔而來。途中一刀橫斬,他側身避過,反手一劍挑斷對方咽喉。又一腳踹飛燃燒油罐,將其踢入早已挖好的深坑。火光炸裂,焦煙四起。
他旋身直撲主帳,正撞見那死士掀簾而出。
怒吼一聲,擲劍貫背。
那人撲倒在地,抽搐幾下,不動了。
龍吟風衝入帳內,一眼看見司徒靈執劍立於榻前,臉色蒼白,指尖微顫,卻始終未退半步。
“出去!”他低吼,一把將她拉至身後,順手拔下牆上備用長劍,再度殺出。
外頭戰況愈烈。那首領見退路被斷,竟不再戀戰,反手打出一枚信號彈,紅光衝天而起。遠處山脊上,隱約又有黑影蠢動,似有接應。
龍吟風瞳孔一縮。
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搏命。
“墨風!”他大喝,“留活口一個!其餘——殺!”
墨風領命,率眾猛撲上去。刀光劍影交織,慘叫連連。一名死士抱著油罐衝向主帳,被三支箭同時釘入胸膛,油罐墜地,火焰蔓延至帳角。
龍吟風飛身躍起,一腳踩滅火苗,反手一劍刺穿偷襲者心口。鮮血噴濺在他臉上,溫熱黏膩。
那首領終於意識到大勢已去,轉身欲逃。龍吟風豈容他走?幾個縱躍追上,劍鋒自後頸直貫脊椎。那人撲倒在岩縫前,四肢抽搐,口中湧出血沫。
龍吟風抽出長劍,任其倒地。他站在屍首旁,喘息粗重,肩傷因劇烈動作再度裂開,血浸透衣料,順著臂膀流下。
火勢漸熄,殘敵儘數伏誅。墨風帶人清點屍體,確認無漏網之魚。南穀缺口處,焦木橫陳,血跡斑斑,唯有風掠過廢墟的聲響。
司徒靈從帳中走出,手中提著藥箱。她腳步很輕,穿過戰場邊緣,走向一名倒地呻吟的戰士。蹲下身,剪開染血的布條,取出止血散敷上。
龍吟風站在主帳前的廢墟之上,目光掃視殘火與屍骸。他未言勝,亦未鬆懈,隻是握緊手中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遠處山脊,最後一縷黑煙消散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