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合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沉悶得像一塊石頭砸進井裡。
龍吟風靠著牆,背上的重量壓得他膝蓋發軟。諸葛雄的頭垂在他肩上,呼吸斷斷續續,後背那層焦黑的皮還在滲血,濕透了外袍。他挪動腳步,把人輕輕放在案桌旁的角落,自己單膝跪地,喘了兩口氣。
右臂還是麻的,撞牆時傷到了筋骨,抬起來時整條手臂都在抖。他用左手撕下衣擺,重新包紮諸葛雄的傷口。布條剛貼上去,指尖就碰到了皮下的硬物。
不是骨頭。
他停了一下。
剛才取出來的那塊銅片還攥在手裡,沾著血,擦不乾淨。火光下,狼頭的輪廓若隱若現,和他在山澗岩洞裡看到的那一塊,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這一塊更小,邊緣被燒得發黑,像是被人強行塞進肉裡的。
他低頭看諸葛雄的臉。灰白,嘴唇乾裂,牙關緊咬,已經說不出話了。但就在昏迷前,他說了兩個字——“銅片”。
不是警告,是提醒。
龍吟風把銅片翻過來,在油燈下仔細看背麵。火光照上去,一道極細的刻痕露了出來。他眯起眼,湊近了些。
“北七”。
和山澗裡那塊一樣。
他的手指收攏,銅片硌著掌心。北狄第七暗樁……二十年前埋進雲家的人,現在出現在合歡宗的地底下,還被人用手段釘進了同伴的身體裡。
這不是巧合。
他抬頭環顧密室。三具屍體倒在地上,臉上的笑還沒散,眼睛空洞地睜著。高台上的黑袍人走了,隻留下一句話:“這局棋,從十九年前就開始布了。”
十九年。
雲家滅門是十九年前。
他盯著那扇閉合的暗門,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這些人不是臨時搭夥。他們早就在一起,藏在暗處,等了一個又一個機會。
腳邊的地麵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猛地回頭,看見石磚縫隙裡有東西在動。一條細鐵刺從縫中探出頭,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整片地麵開始裂開,數十根尖刺緩緩升起,像一群蘇醒的毒蛇。
他一把抓起諸葛雄的肩膀,拖向中央高台。動作太急,對方背部的傷口又被扯開,血順著胳膊流下來。他來不及管,將人放穩後迅速環視四周。
牆壁在動。
左右兩側的石壁正一點點向中間滑,速度不快,但沒有停下的跡象。頭頂的石板也降下了半尺,空氣變得潮濕,呼吸都重了幾分。
這是要封死這裡。
他抽出劍,轉身劈向最近的石牆。劍刃砍在石頭上,火星四濺。那一瞬間,火光映進石縫深處。
他看到了刻痕。
不是花紋,也不是符文。是一個方形印記,中間陰刻著兩個字——“承政”。
他的動作頓住了。
前朝六部官印,監察院專用印鈕就是這個樣式。他曾在一本殘卷上見過拓本,一模一樣。
這裡不是合歡宗的地盤。
是前朝廢棄的密獄。
他站在原地,腦子飛快地轉。北狄的暗樁標記出現在這裡,前朝的官印刻在石縫裡,而合歡宗的人卻在這兒煉血魂術……三方勢力,同一個地方,時間跨度將近二十年。
他們不是敵人。
是合作。
他蹲下身,伸手探向諸葛雄的脈搏。跳得很弱,但還在。他又把銅片貼到對方唇邊,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流。
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