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墓場的死寂,如同冰冷的墨汁,浸透了玄一的每一寸感知。
那尊由星光編織的殘破書冊在他眼前化為飛灰,連同那位前代女子未儘的、撕心裂肺的警示——“道章是枷鎖!”——一起,在他神魂中掀起滔天巨浪。
不是助力,是枷鎖?
這顛覆性的認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入他道心的最深處。他賴以重生,縱橫睥睨,甚至剛剛用以吞噬虛無法則的混沌道章,竟是最大的陷阱?
玄一僵立在原地,銀發無風自動,紫瞳中原本沉澱的法則光點劇烈閃爍,如同風暴中的星辰。他下意識內視己身。
那頁承載著他一切希望與力量的混沌道章,依舊在識海中央沉浮,散發著混沌初開、演化萬法的至高氣息。它溫順、強大,與他神魂緊密相連,仿佛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枷鎖……”
他無聲咀嚼著這兩個字,指尖冰涼。是了,如此逆天之物,為何偏偏選中了道源破碎、跌入塵埃的他?為何它能輕易吞噬各種法則,包括那縷連軒轅鳳舞都感到棘手的虛無法則?這吞噬而來的力量,真的完全屬於他自己嗎?
一絲極細微的、此前從未察覺的滯澀感,如同水底暗礁,在他運轉道章,勾連那縷虛無法則時,隱約浮現。
不是排斥,不是衝突,而更像是一種……寄生。一種更高維度的、悄無聲息的篡奪。
“呃!”
就在這時,一股毫無征兆的、源自靈魂本源的撕裂劇痛猛地傳來!
並非外力攻擊,而是來自內部!來自那頁混沌道章!
它原本溫順的氣息陡然變得貪婪而狂暴,那縷被它吞噬、煉化的虛無法則,此刻竟成了反噬的引子!虛無的力量扭曲、放大著道章深處某種潛藏的意誌,開始瘋狂抽取玄一的生命本源、道基精華!
道章噬主!
玄一悶哼一聲,身體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扭曲的灰色符文,那是虛無法則與他自身道源被強行剝離時產生的異象。他眉心的鎖鏈裂痕再次崩開,淡金色的道血汩汩湧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淒慘。
識海中,混沌道章光芒大盛,卻不再是庇護,而是鎮壓!它要將他的一切,連同那二十六道命源之鎖,都化為它成長的資糧!
“鎮壓!”
玄一低吼,滿頭銀發瞬間變得灰白了幾縷。他強行凝聚“我道即天”的無上意誌,神魂化作億萬道則鎖鏈,反向纏繞向暴走的混沌道章。同時,他瘋狂催動命源之鎖,試圖引動其他未婚妻的本源力量來製衡。
然而,道章的反噬之力超乎想象,那二十六道鎖鏈在劇烈的震顫中,傳遞來的力量竟也被道章貪婪地吸扯、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他胸口的玉扣,再次爆發出灼熱的光芒!這一次,不再是警示,而是一股清涼、古老、帶著某種悲憫與決絕的意誌,強行介入了他與混沌道章的對抗之中!
玉扣的光輝,並不強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隔絕”特性。它像一層薄紗,短暫地隔斷了混沌道章對命源之鎖的瘋狂吸扯,並為玄一爭奪到了一絲寶貴的喘息之機!
“吼——!”
玄一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紫瞳中狠厲之色暴漲。他不再試圖完全鎮壓道章,那無異於自毀長城。他轉而引導那暴走的力量,將其狠狠轟向腳下這片沉寂的星骸墓場!
轟隆隆——!
如同平地驚雷,死寂的墓場被這股蘊含混沌與虛無的毀滅性能量悍然引爆!無數前代容器的烙印星骸在能量風暴中劇烈震顫、哀鳴,破碎的法則碎片如同億萬光蝶四處飛濺。
巨大的動靜,瞬間衝破了混沌歸墟本身的遮蔽,化作一道無形的漣漪,朝著外界擴散開去!
……
混沌歸墟外圍。
軒轅鳳舞正按照計劃,將手中那枚融合了兩人氣息的符文轟向一片看似古老的遺跡殘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