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火星,如同最後的螢火,在重燃的祖凰命火旁緩緩飄散,最終歸於虛無。
神殿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祖凰命火燃燒時發出的、比以往更加熾烈、卻也仿佛帶著一絲悲意的劈啪聲。涅盤祖樹似乎感應到了最純淨血脈的逝去,萬千枝條無風自動,發出低沉的嗚咽,漫天神火都黯淡了一瞬。
古凰眾長老怔怔地看著那空無一物的虛空,看著那點點消散的光塵,臉上充滿了悲慟、難以置信,以及一絲劫後餘生的茫然。大長老踉蹌一步,老淚縱橫,朝著軒轅鳳舞消散的方向,深深叩拜下去。其餘長老也紛紛跪倒,悲聲四起。
銀袍二長老眼底深處閃過一絲計謀落空的惱怒與驚懼,但表麵上也立刻換上了一副沉痛哀戚的模樣,跟著眾人一起跪拜。
而玄一。
他依舊保持著那個伸手欲挽的姿勢,僵立在原地,如同化作了一尊失去靈魂的石像。
混沌雙眸中,那原本映照著星辰生滅、法則編織的漩渦,此刻隻剩下了一片空洞的死寂。鳳舞最後那決絕而溫柔的眼神,那焚儘自身化作純白火焰的身影,如同最鋒利的刻刀,在他道心上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傷痕。
他感覺不到體內力量的奔湧,感覺不到混沌道章的運轉,甚至感覺不到那灰色漩渦的蟄伏。整個世界的聲音、色彩、氣息,仿佛都離他遠去,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徹骨的虛無,從心臟的位置,向著四肢百骸蔓延。
一種名為“悔恨”與“無力”的情緒,如同毒藤,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纏繞上他堅不可摧的意誌。如果他再強一點,如果他掌控力量再完美一點,如果他察覺再早一點……是不是,結局就會不同?
“鳳……舞……”
乾澀沙啞的聲音,終於從他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輕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他伸出的手,無力地垂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膚,淡金色的道血蜿蜒流下,他卻渾然不覺。
就在這時——
咚!
一聲沉重而突兀的悶響,打破了廣場上悲慟的寂靜。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玄一胸口的位置,那枚一直貼身佩戴、布滿裂痕的玉扣殘片,竟自主掙脫了束縛,掉落在地!
玉扣落地的瞬間,並未碎裂,反而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既不耀眼也不強大,卻帶著無儘蒼涼與悲愴的混沌光暈!
這光暈迅速擴散,將玄一籠罩其中。光暈之中,仿佛有無數破碎的時代在哀鳴,有逆劫十三君血戰的身影在閃現,更有一種與軒轅鳳舞最後那純白涅盤火同源的、某種關乎“犧牲”與“守護”的古老道韻在流轉!
玄一空洞的眼神,被這玉扣異變吸引,緩緩聚焦。
他低頭,看著地上那散發著悲愴光暈的玉扣,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促使他彎腰,將其重新拾起。
指尖觸碰到玉扣的刹那——
轟!
不再是信息洪流,而是一段極其短暫、卻無比清晰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入他的識海!
那是一片比混沌歸墟更加古老、更加殘破的戰場核心。一位身形模糊、氣息卻與玉扣同源的男子疑似星算子或其戰友),渾身浴血,道基儘毀,卻死死守護著身後一道瀕臨消散的、燃燒著純淨火焰的女子殘魂!那火焰的本質……竟與軒轅鳳舞最後的涅盤火,有著七分神似!
那模糊男子回首,仿佛穿透了萬古時空,與手持玉扣的玄一對視了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與玄一此刻如出一轍的悲痛、不甘,以及……一絲最後燃起的、扭曲時空的瘋狂希望!
他猛地將手中一件器物看不清形態)打入那女子殘魂之中,又以最後的力量,將一枚閃爍著微光的玉扣完好無損的)射向無儘的時空亂流,發出了一聲震徹萬古的咆哮:
“以吾‘逆命’之道為引!燃儘輪回!護汝真靈……跨界……不滅!”
記憶碎片到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