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活著的、蔓延的灰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跡,無聲無息卻又無可阻擋地侵蝕著宇宙的背景布。它不是毀滅,而是“取消”,所過之處,連“存在”本身的概念都被抹去,隻剩下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絕對虛無。
“虛無之麵的汙染……怎麼會蔓延得這麼快?!”玉玲瓏也已蘇醒,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混沌生息之力讓她恢複了些許行動能力。她看著那逼近的灰色,眼中充滿了驚懼。這種力量,超越了生與死的範疇,直指存在的根本。
南宮婉靠在玉玲瓏身上,虛弱地睜開眼,她的天機羅盤已碎,但對危機的直覺仍在:“它在……吞噬‘空間’和‘時間’的概念本身……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玄一強行壓下體內新舊力量衝突帶來的劇痛,紫瞳死死盯著那蔓延的灰色。守碑人最後提及的“放逐星淵”和“星核觀測者”是唯一的線索。他立刻溝通腕上的【生之契】,同時嘗試引動體內那滴萬物源液的力量。
【生之契】代表著“生”之權柄,而萬物源液是生死造化的結晶,兩者結合,果然對那代表“終極之死”的虛無汙染產生了一絲微弱的排斥力。借助這絲感應,玄一勉強在無數混亂的時空坐標中,捕捉到了一個極其遙遠、極其隱晦,且散發著與【生之契】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沉寂的波動點——那很可能就是“放逐星淵”的方向!
“走!”
沒有時間猶豫,玄一燃燒著所剩無幾的力量,裹挾著玉玲瓏和南宮婉,再次撕裂虛空,朝著那個感應到的坐標,進行了一次超遠距離的、極其不穩定的空間跳躍!
“轟——!”
時空亂流如同億萬把刮骨鋼刀,瘋狂切割著他們的護體神光。重傷之下,玄一幾乎難以維持通道的穩定,玉玲瓏不得不全力輸出混沌生息之力,加固著這脆弱的空間壁壘。南宮婉則緊閉雙眼,指尖無意識地勾勒著殘存的因果軌跡,試圖為他們規避開最危險的亂流漩渦。
不知在黑暗中顛簸了多久,仿佛穿越了無數破碎的世界殘影,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光。
那光芒並非星辰的熾熱,也不是生命的翠綠,而是一種冰冷的、純粹的、如同最精密儀器發出的幽藍色光澤。
他們衝出了空間通道,重重地摔落在實地上。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見慣了各種秘境的三人,也不由得心神一震。
這裡沒有天空,沒有大地,上下四方皆是一片無垠的黑暗虛空。而在虛空之中,懸浮著無數巨大無比的……金屬造物!
這些造物形態各異,有的如同斷裂的齒輪,大若星辰,齒牙間還殘留著凍結的星光;有的則是標準的幾何體——立方體、球體、錐體,表麵光滑如鏡,反射著幽藍的冷光,緩緩自轉;更有一些,呈現出類似生物器官的複雜結構,如同巨大的金屬心臟在緩慢搏動,或是如同神經束般糾纏延伸向黑暗深處……
它們寂靜地懸浮著,冰冷,死寂,仿佛早已被遺棄了億萬年。這裡就是——放逐星淵?一個充滿了古老科技造物的廢墟之地?
“這些……是什麼?”玉玲瓏看著那些龐大的金屬結構,感受到的並非靈氣或道韻,而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物質與能量規則。
“像是……某個極其輝煌的科技文明留下的遺跡……”南宮婉虛弱地分析著,“但感覺……比我們認知的任何煉器之道,都要……精密和宏大。”
玄一沒有出聲,他腕上的【生之契】在此地變得異常活躍,翠綠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清晰地指向這片金屬廢墟的最深處。那裡,似乎有什麼在強烈地呼喚著它。
他強撐著站起來,目光掃過這片冰冷的金屬墳場。守碑人說“星核觀測者”在這裡,它會是什麼形態?是某個殘存的智能?還是這些巨大造物之一?
他們小心翼翼地在這片廢墟中穿行,腳下是冰冷的、不知何種材質的金屬地麵,偶爾能看到一些散落的、早已失去能量的器械碎片,上麵刻滿了無法理解的符號與線路。
越往深處,那些懸浮的金屬造物就越是巨大和完整,散發出的幽藍光芒也越是集中。最終,他們來到了這片廢墟的核心。
那裡,並非什麼宏偉的宮殿,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如同碗狀般的金屬凹坑。凹坑的中央,懸浮著一顆直徑約百丈的、完美無瑕的幽藍色金屬球體。
球體表麵光滑得能映照出人的靈魂,無數細密的、如同神經脈絡般的流光在球體內部無聲地流轉、計算。它就這麼靜靜地懸浮在那裡,仿佛亙古如此,注視著一切。
而在這顆巨大金屬球體的正下方,凹坑的中心,插著一塊形狀不規則、顏色暗沉、仿佛飽經風霜的黑色金屬碎片。
那碎片不過巴掌大小,與周圍宏偉的造物相比毫不起眼,但玄一腕上的【生之契】卻在看到它的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與翠綠光芒!一種源自本源的渴望與共鳴,強烈地衝擊著玄一的心神!
那是……命之鑰的另一塊碎片!【死之契】?還是……【命運之契】?
就在玄一的目光被那黑色碎片吸引的刹那——
嗡!
那顆巨大的幽藍色金屬球體,表麵流光驟然加速!一道冰冷、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卻又浩瀚如星海般的意念,如同無形的探照燈,瞬間鎖定了玄一三人!
“檢測到……高維生命體闖入……”
“識彆……源初法則波動……混沌……生息……因果……”
“識彆……逆命遺物……歸墟玉魄……”
“識彆……命鑰碎片……生之契……”
“綜合判定……威脅等級:未知。價值等級:極高。”
那冰冷的意念如同數據流般掃過,最終彙聚成一個清晰的問題,直接響徹在他們的識海:
“闖入者,說明你們的來意。”
“或者,成為‘星淵數據庫’的……新標本。”
隨著它的話語,周圍那些原本沉寂的龐大金屬造物,齒輪開始緩緩轉動,幾何體表麵亮起攻擊性的紅光,那些器官狀結構也仿佛蘇醒般蠕動起來!冰冷的殺機,瞬間彌漫了整個核心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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