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滑膩,裹挾著濃烈得幾乎化為實質的硫磺鐵鏽與陳年血腥混合氣息的空氣,
狠狠灌入林一的感官——如果這具飽經摧殘、
正在加速異化的軀殼還需要進行“呼吸”這個冗餘過程的話。
他並未如預想般砸落在某個堅硬的平麵上,
而是詭異地懸浮在一片無法用常規物理法則衡量的“空間”之中。
這裡不再是熔爐那灼熱壓抑的狹小囚籠,也非歸墟回廊那黑暗壓迫的管道。
眼前展開的,是一片徹底超乎想象的、無邊無際的腐殖虛空。
腳下不存在任何實體的大地,隻有一片仿佛凝固卻又緩慢蠕動的“海洋”。
那是高度濃縮、精純到令人窒息的墨綠色腐殖本源。
它粘稠得如同億萬年間融化的翡翠寶石彙聚成的泥潭,
散發出一種萬物終結、所有生機徹底沉澱後隻餘死寂的氣息。
這“海洋”並非平靜,表麵之下暗流洶湧,偶爾鼓起巨大的、墨綠色的“膿包”,
破裂時濺射出的液體如同強酸般腐蝕著本就搖搖欲墜的空間結構。
穹頂?如果這個概念在此地還有意義的話,它早已隱沒在無窮高遠的虛空中。
那裡隻有翻湧不息、如同無數巨大黑色肺葉般搏動的濃稠黑暗迷霧,
層層疊疊,深不見底,仿佛沉睡著足以吞噬光明的活物。
有限的光源來自這片腐殖“海洋”的深處,那裡,零星散布著一些自行脈動的巨大光斑,
如同垂死宇宙最後的喘息。它們散發著暗紅如凝固血液、墨綠如腐朽膽汁般交織的光芒,
映照著懸浮於這片虛空之中的無數巨大殘骸——
斷裂的、刻滿神秘符文卻已黯淡的擎天巨柱;傾覆的、僅餘扭曲骨架的宏偉宮殿穹頂;
半埋於粘稠腐殖泥漿中的巨大神像頭顱,空洞的眼窩仿佛凝視著永恒的絕望;
甚至還有難以名狀的巨大金屬構件和閃爍著冰冷光澤的晶體碎片,
它們扭曲變形,如同造物主丟棄的玩具碎片,在虛空中緩慢地、無規律地飄蕩、旋轉。
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在此變得模糊不清,破裂的次元裂隙如同蛛網般蔓延,
偶爾有異世界的蒼白微光一閃而過,旋即被無處不在的墨綠色黑暗吞沒。
這裡,正是埃辛諾斯意念中傳達的終極目標——“歸亡之網”最為深邃、最為危險的核心!
腐殖王庭!一個早已被瘋狂膨脹的終焉古神意誌完全吞噬、浸透,
此刻正在被緩慢而殘忍地消化分解的遠古神庭廢墟!
它是古神胃囊中最核心的養料,也是腐殖法則誕生與終極彙聚的源頭。
“……吾之……舊域……淪喪……”埃辛諾斯的意念前所未有的清晰,
仿佛踏入此地激活了祂某些沉寂已久的記憶碎片。
那意念中飽含著一種沉甸甸的枷鎖感,一種被異物強行侵占、撕裂的劇痛,
以及一絲微弱得幾乎被絕望淹沒的、重回故地的……悲愴共鳴。
這共鳴並非喜悅,而是麵對徹底毀滅的遺骸時,殘魂發出的無聲哀鳴。
“……吾骸……所鑄之……‘歸網’……淪為……‘祂’……的……胃囊……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