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生活,以一種混合著泥土、鮮血、惡臭草藥和他自身“腐草惡息”的方式,
粗暴地砸開了腐殖王庭曾籠罩的無形大門。
戰鬥暫時遠去,但生存本身,就是一場全新的試煉。
來自地球的西方諸神們的注視和乾預,或許早已無聲地,
融入了這片風雪的軌跡與凍土的每一次裂痕之中。
他不知道這“灰白鬃毛”部族的日子會多久,
但他明白,埃辛諾斯和古神“祂”的陰影,從未真正離開,
而他的“日常生活”,將在諸神注視下與腐殖共存。
時間如同提爾貢河冰冷的水流,裹挾著稀稀拉拉的初春泥濘,
看似緩慢卻又不可阻擋地向前淌去,林一的體力在巴特爾毫不掩飾的“照顧”下迅速恢複。
所謂照顧,就是乾最臟最累的活,吃最低劣寡淡的食物,睡在靠近門口灌冷風的位置。
部族營地坐落在一處背風的低窪地帶,十幾頂深褐色或灰白色的氈帳,
如同巨大的蘑菇紮根在剛剛開始露出黑黃草根的雪泥地上。
空氣中混雜著刺鼻的牲畜糞便味、焚燒濕柴的嗆人煙氣和融雪帶來的潮濕腥氣。
哈爾查丟給他一件散發著汗味、油漬斑駁的厚重毛皮袍子和一雙邊緣磨損、
裡麵絮著乾草的舊氈靴。穿上這身“行頭”,
林一徹底變成了這荒原圖景中一個不起眼的點綴,
一個身上帶著“腐草惡息”、被排斥在核心生活圈外的苦力。
他的“工作”從搬運凍硬的牲畜糞便、清掃圈舍開始。
這些由粗壯木樁圍成的簡陋圈舍裡,常年堆積著牛羊糞尿凍成的堅硬冰坨,散發著濃重刺鼻的味道。
林一用一柄沉重的骨鏟敲擊、挖掘著,再用藤編的筐運到營地最下風的糞堆處。
每次用力揮鏟時,丹田裡那片死寂的黑暗都會傳來一絲微弱的悸動,
仿佛是沉睡的終焉之種對這些汙穢“食糧”的無意識渴求。
他不得不分出一絲極其微弱的精神力,死死壓製著那份源自本能的、
試圖吞噬吸收掉這片汙穢肥沃土地的衝動。
搬運的工作告一段落,更繁瑣也更需要耐心的工作接踵而至
——幫助梳理冬季過後羊群濃密打結的羊毛。
他蹲在圈舍邊一塊背風的空地上,麵前幾隻被巴特爾粗暴地推過來的黑毛羊不情不願地站著,
嘴裡嚼著乾草,偶爾甩動被厚重毛氈蓋住的短尾驅趕蠅蟲。
林一必須用小鐵梳和手指,仔細地清理掉那些糾結成塊、沾滿草屑泥土和寄生蟲的肮臟長毛。
指尖不可避免地接觸到厚實油膩、散發腥膻氣息的羊毛和羊皮。
當指尖穿透毛發觸碰到那溫熱的皮膚時,那種血肉生命的蓬勃律動,隔著毛發傳來。
屬於這些卑微生靈的、微弱但頑強不息的生命氣息,
混雜著它們軀體外沾染的汙物和內在的臟腑氣息,
形成一股如同粘稠泥漿般的生命能量場,林一下意識引導一縷微不可查的終焉之力,
試圖去淨化附著在指間的汙穢,或是單純去“理解”這種平凡的生機。
然而,“淨化”的念頭剛一閃過,那縷沉寂的終焉之力卻展現出截然不同的趨向!
它仿佛饑餓的毒蛇,貪婪地纏繞上那股屬於羊隻的平凡生機和附著其上的汙穢血肉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