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者”號如同闖入巨人墓穴的微光螢火,
懸浮在無邊無際的、死寂的灰白虛空之中。
舷窗外,是凝固的死亡。
破碎的世界殘骸、沉默的巨艦遺骨、以及那些尺度驚人、無法理解的非自然結構,
全都浸泡在這種均勻的、令人窒息的灰白光線裡,
仿佛時間本身在這裡都已腐朽,隻剩下永恒的靜默。
星梭內部,應急照明提供的微弱光芒,反而加深了外界那龐大死寂帶來的壓迫感。
林一虛弱卻清晰的話語,如同投入這死寂深潭的一顆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銀月之淚……在共鳴……指向……那個方向……”
他抬起的手微微顫抖,指尖堅定不移地指向灰白虛空的某個深處。
那裡,肉眼望去,與其他區域並無二致,依舊是那片吞噬一切生機與希望的、均勻的死亡之灰。
艾爾拉丹與德拉順著林一所指的方向望去,除了更深的壓抑,什麼也感知不到。
但林一右眼中那微弱卻持續閃爍的銀月輝光,以及他體內那由銀月之淚力量、
聖光本源和終焉之力構成的脆弱平衡的細微波動,都證明他所言非虛。
在這片連時間都可能死去的地方,銀月之淚竟然產生了共鳴?
這背後意味著什麼?是更大的希望,還是更深邃的陷阱?
艾爾拉丹的目光與德拉短暫交彙,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與決斷。
他們沒有選擇,返回之路已絕,停滯於此無異於等死。
這突如其來的指引,無論吉凶,都是唯一的方向。
“Ω7,優先修複導航與動力係統,最低功率運行,所有非必要係統保持靜默。
卡伊,將靈能感知聚焦於林一所指方向,放大任何細微異常。”
艾爾拉丹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擾了這片墓園的沉睡,“我們跟著指引走。”
“追光者”號受損的引擎發出幾近無聲的低吟,
推動著殘破的船體,如同幽靈般緩緩滑入那片深沉的灰白。
沒有星圖,沒有坐標,唯一的羅盤,是林一體內那枚奇異水滴寶石發出的、跨越死寂空間的微弱呼喚。
航行變得極其緩慢而壓抑。
窗外景象單調得令人發瘋,除了偶爾掠過的、
更加巨大的星骸或結構殘影,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傳感器掃描到的數據也貧瘠得可怕——沒有能量波動,沒有物質流動,
甚至連基礎的宇宙輻射都衰減到了一個極低的、不自然的水平。
這裡仿佛是一個被抽乾了所有“活力”的絕對真空。
時間感在這裡變得模糊。可能過去了幾個小時,也可能是幾天。
唯一的參照,是星梭內部係統記錄的標準時間,
以及林一身上那持續不斷、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指引。
“……更近了……呼喚……更清晰了……”
林一偶爾會低聲呢喃,混沌之瞳中的銀輝也隨之明滅,
“但……很悲傷……非常……古老的……悲傷……”
他的狀態依舊糟糕,極度虛弱,但那脆弱的三角平衡奇跡般地維持著,
甚至在他無意識中,緩慢地汲取著周圍環境中某種極其稀薄的、
冰冷的能量如果那能被稱為能量的話)來維持自身。
弑神印記依舊黯淡,如同蟄伏的毒蛇,沉默卻並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