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篝火劈啪,烤羊肉的香氣與山穀間的草木清氣混合,竟有種奇異的安寧。
百裡東君啃著羊腿,尚不知自己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就在這時,山穀入口處傳來一陣囂張的馬蹄聲,打破了這片寧靜。
十數騎黑衣勁裝的人馬簇擁著一個華服青年闖入此地,馬蹄踐踏溪水,驚起一片飛鳥。
那華服青年麵色倨傲,目光掃過篝火旁的幾人,尤其在看到那烤得金黃流油的羊肉時,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輕蔑。
“何處來的山野村夫,敢在本公子家的獵場生火烤肉?”他聲音尖刻,帶著居高臨下的質問,“這幾座大山裡的一草一木,包括這些野畜,都是我們蘇家的私產!你們好大的膽子!”
百裡東君少年意氣,聞言便想起身理論,卻被無心輕輕按住了手臂。
無心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謝淮安正慢條斯理地撕著一塊羊肉,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沒聽見似的。
李蓮花更是專注於手中的食物,吃得細致而安靜,仿佛周遭一切與他無關。
那蘇家公子見被無視,頓覺受了輕視,怒意更盛:“聾了嗎?還不滾出去!把那烤好的肉呈上來,本公子或可考慮從輕發落!”
謝淮安終於慢悠悠地抬起頭,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卻涼颼颼的:“哦?你家的?”他尾音拖長,帶著點玩味,“你叫它們一聲,看它們答應嗎?”
“你!”蘇公子氣結,他身後一名護衛頭領模樣的人厲聲喝道:“放肆!我家公子乃是天啟城蘇家嫡係蘇明晨!豈容爾等鄉野之人放肆!速速跪下賠罪!”
“蘇家?”謝淮安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轉頭看向李蓮花,“小蓮花,你聽過嗎?”
李蓮花咽下口中食物,拿起旁邊一片乾淨葉子擦了擦手,這才淡淡道:“未曾聽過。”他醒來就看到謝淮安了,這不是自己的世界他也隻是靠猜測來的,哪裡知道什麼蘇家。
百裡東君說道,“我倒是略有耳聞。據說家風‘嚴謹’,最重‘規矩’。”
蘇明晨聞言,臉上剛露出一絲得意。
卻聽李蓮花繼續不緊不慢地說:“啊,家風嚴謹重規矩?是教子弟在外強搶他人食物的嗎?”
“噗呲!”百裡東君忍俊不禁。
蘇明晨怒不可遏,“你找死!”
那護衛頭領暴喝一聲,不等蘇明晨下令,已然拔刀,縱馬向前,刀光淩厲,直劈向看似最弱、坐在台階上的李蓮花!
這一刀又快又狠,帶著破風聲,顯是下了重手,尋常人若被劈中,非死即殘。
百裡東君驚呼:“小心!”
然而,下一瞬,所有人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
隻聽“叮”的一聲脆響,那劈下的鋼刀竟從中斷裂!
半截刀身旋轉著飛出去,深深插入一旁的樹乾中。
而那護衛頭領還保持著劈砍的姿勢,僵在原地,他握刀的手虎口崩裂,鮮血直流,臉上滿是驚駭和難以置信。
沒有人看到是誰出的手,怎麼出的手。
隻有無心輕輕歎了口氣,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戾氣過重,易傷己身。”
謝淮安不知何時已站到了李蓮花身前半步,唇角彎了彎,眼神卻森冷瘋批。
李蓮花手裡還捏著根啃乾淨的羊骨頭。
他用骨頭點了點那僵住的護衛,對蘇明晨笑道:“你家這規矩……好像不太行啊?連根骨頭都劈不斷。”
蘇明晨臉色瞬間煞白,他再蠢也看出踢到鐵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