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轟鳴聲還在遠處回蕩,陳岸站在自家鐵殼船的甲板上,手裡緊攥著那台聲呐儀。
剛才空中探測杆旋轉的畫麵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旋,和這儀器發出的信號頻率一模一樣,連波浪起伏的節奏都分毫不差。
他沒有立刻進船艙,而是蹲下身,將聲呐儀翻了個麵,用指甲輕輕摳了摳底部的縫隙。
金屬外殼微燙,仿佛剛運行完某種程序。他記得自己從未設置過自動掃描模式。
“不對勁。”他低聲說。小滿提著個陶罐從碼頭跑來,罐口蓋著粗布,熱氣從邊緣滲出。“哥,飯我放船艙了,你彆又忘了吃。”
“嗯。”陳岸頭也沒抬,手指在儀器背麵摸到一道細小的劃痕...那是上次快艇撞上來時留下的,原本隻是一道斜痕,如今卻多了幾條平行的刻線,像是被人用刀刻上去的密碼。
“你盯這破機器半天了,它還能唱歌不成?”小滿撇嘴,把陶罐放在艙門口,頓了頓,“公安剛來問完話就走了,說會查趙有德的事。可...那張彙款單真能起作用嗎?”
陳岸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東西在他們手裡,能不能查,還得看背後有沒有人壓著。”
小滿哼了一聲:“反正我信你。你救了水井,也揪出了黑賬,下一步是不是該讓他們滾蛋了?”
陳岸沒接話,隻是把聲呐儀抱進懷裡,掀開艙門簾子鑽了進去。
船艙不大,牆邊固定著一張折疊桌,桌上攤著父親留下的航海日誌。他翻開最後一頁,那幅手繪的波形圖仍在...歪歪扭扭的曲線,下方寫著一行小字:“若遇同頻,切勿關閉。”
他盯著看了三秒,忽然伸手從兜裡掏出手機錄音筆,調出半小時前錄下的直升機探測信號。音頻波形跳動起來,竟與日誌上的手繪圖有七分相似。
“不是巧合。”他喃喃道。
他迅速將聲呐儀連接到錄音筆的輸出口,手動調整增益,讓兩段波形開始疊加。屏幕起初毫無反應,直到他把音量推至最大,波峰完全重合的瞬間...
“滴。”
一聲清脆提示響起。
【檢測到全息影像】
空氣泛起漣漪,如同水麵被風吹皺。一個半透明的人影緩緩浮現,穿著衝鋒衣,臉上刻著風霜的痕跡,可那眉眼卻熟悉得令人心顫。
陳岸猛地後退半步,撞上了桌角。
那人開口了:“我是你,十年後。”
艙內安靜得能聽見電流的嗡鳴。陳岸喉頭滾動,沒有說話。
“你剛救了水井,以為事情結束了?”未來的自己搖了搖頭,“趙有德死了,但陳天豪才剛開始動手。他要的不是錢,是整片海的控製權。”
陳岸死死盯著對方的手...虎口處有一道疤痕,是他去年修漁網時被鋼絲劃傷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他終於開口。
“你左肩胛骨下麵有塊胎記,形狀像條遊走的魚。小時候你妹總說那是‘大海送你的印章’。”那人語氣平靜,“還有,你每天早上六點零七分準時簽到,從不斷檔。因為你怕係統哪天突然消失,就像前世加班到死那天一樣。”
陳岸呼吸一滯。
這些事,沒人知道。
影像繼續說道:“聽著,無人島上有台設備,能乾擾海洋信號網,一旦啟動,整個南線漁船都會失去導航。陳天豪已經在路上了,他帶的是改裝貨輪,船底藏著炸藥,準備炸毀航道標記樁,製造混亂,趁機接管港口。”
陳岸皺眉:“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怎麼阻止?”
“因為選擇必須是你自己做的。”未來的他眼神沉了下來,“每一步乾預都有代價。我告訴你太多,係統就會判定違規,強製斷連。現在能說的,隻有這些。”
話音未落,影像忽然扭曲,畫麵化作一片漆黑海麵。遠處浪花翻湧,一艘快艇破浪疾馳,船頭漆著“陳氏水產”四個紅字。
駕駛座上的人西裝筆挺,一手握舵,另一手抱著一個銀灰色箱子,表麵貼著警示標簽。
是陳天豪。
更讓陳岸心頭一緊的是,那艘船的航線直指漁村主碼頭,而屏幕顯示的時間是:71小時59分3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