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岸站在水產公司後門對麵的電線杆旁,目光落在一個穿灰夾克的男人身上。那人拎著一隻黑塑料袋,匆匆上了輛破舊的三輪車。
車子轟鳴著冒出藍煙,拐了個彎便消失在街角。他沒有追,也沒叫人,隻是低頭看了眼手機。筆跡鑒定報告剛保存完畢,屏幕上還顯示著“馬明遠”三個字。
他將手機塞進口袋,轉身朝氣象預警中心走去。褲兜裡的鑰匙串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那是洪叔交給他的那串鑰匙,能打開冷庫,也能進入二樓東側的控製室。
這地方原是縣裡的防汛值班點,廢棄多年,上個月才被他申請改造成臨時預警站。裡麵裝了幾台聲呐儀和一台老式投影儀,牆上掛著一塊白板,上麵寫著“b3航線避風區”。
推開門的一瞬,腦海中響起提示音:【今日簽到成功,獲得“洋流推演中級)”】
他頓了頓,眼前浮現出一片海圖——色彩交錯,箭頭密布,如同一張錯綜複雜的路線網。他眨了眨眼,圖像隨即消散,但心頭卻泛起一陣不安:這片海域,要出事了。
他立刻打開主機,插入u盤調取數據。台風“海燕”原本向西北方向移動,此刻竟突然轉向,直撲漁區而來。按常規預報,至少還要兩天才會發布預警,可係統顯示,最強風圈將在48小時內抵達三號礁群,而那裡仍有十幾艘漁船在作業。
“得行動了。”他說完,拿起對講機撥通周大海。
“喂?”那邊傳來兩聲咳嗽,“你又搞什麼名堂?我正吃早飯呢。”
“海燕轉向了,不是演習。所有船隻馬上按b3方案撤離。”
“啥?”周大海聲音陡然提高,“誰說的?氣象台都沒動靜!”
“我說的。”陳岸盯著屏幕上的氣壓曲線,“你不信沒關係,等浪打上來你就信了。你帶頭走,彆人看你動了自然會跟。”
周大海沉默幾秒,罵了一句:“媽的,又是你這套神神叨叨的...行吧,老子信你一次。”
電話掛斷。陳岸隨即接入縣廣播站,錄製了一條語音:“所有懸掛‘陳’字旗的船隻,立即按照b3航線撤往深水港,重複一遍,這不是演習。”發送後,他又截取了幾張洋流分析圖,打印出來裝進文件袋,騎上自行車趕往水產局。
路上,幾個漁民蹲在碼頭邊抽煙。
“哎,小陳!”有人喊他,“聽說你要讓大家提前收工?天這麼好,哪來的大風?”
“風還沒來,但它在路上了。”陳岸停下車子,“你們可以不信我,但彆拿命去賭。”
那人笑了:“你當你是諸葛亮啊,還能借東風?”
陳岸沒回應,蹬車離去。他知道現在解釋無用,唯有風暴來臨,他們才會想起他曾說過什麼。
到了水產局,他把圖紙交給值班科員,請對方轉交局長。十分鐘後,局長打來電話,語氣已不一樣:“陳岸,你這圖...從哪兒來的?”
“我自己算的。”他說,“信不信由你,但我建議儘快通知海事處備案。”
當天傍晚,海上開始起浪。起初三四米高,入夜後風速驟增。雷達顯示雲係已完全覆蓋作業區。幾艘未撤離的漁船信號相繼中斷。家屬們圍在村委會門口吵鬨,有人嚷著要出海救人。
而此時,陳岸的船隊已全部安全停泊於深水港。新裝的抗風纜繩繃得筆直,在狂風中紋絲不動。周大海披著雨衣站在碼頭,手裡拽了拽纜繩,嘀咕道:“這玩意兒,比我老家牛皮筋還結實。”
他抬頭望向預警中心的方向,那扇窗戶依舊亮著燈。
第二天清晨,風力已達十二級。縣裡終於發布紅色預警,全縣進入應急狀態。洪叔打著傘趕到港口,望著整齊排列的船隻,重重拍了下陳岸的肩膀:“小夥子,這次真是救了大半個村的人。”
陳岸點點頭,眼睛仍盯著監控屏。他總覺得事情尚未結束。趙有德倒了,錢萬三落網,馬明遠的身份也被揭穿。可昨天那個灰夾克男人拎走的黑色袋子,至今下落不明。
他切換聲呐儀至被動監測模式,試圖捕捉異常信號。剛調整好頻段,屏幕上忽然跳出一道乾擾波,像是有人故意發射雜波。他皺眉,手動過濾噪聲,重新還原數據——一艘船隻正從東南方向逼近避風港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