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依舊在吹。陳岸坐在甲板上,手裡攥著一張燒焦的紙。他已經看了三遍。紙角焦黑,簽名淡得幾乎看不清,可那三個字——“陳天豪”——他記得太清楚了。
他將紙仔細折好,放進胸前的口袋,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聲呐儀還在運行,屏幕上的紅點緩緩旋轉,像有生命般一起一伏。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他低聲自語。
話音未落,手腕忽然一麻。不是震動,也不是信號,而是皮膚底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遊動。緊接著,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係統任務啟動:進入壓力艙,下潛五十米。倒計時六小時。任務失敗,清空所有獎勵。”
陳岸怔了一下。
這是第一次,係統說得如此決絕。
他沒有猶豫,轉身就走。穿過碼頭,拐進冷庫後方的鐵皮房。推開門,屋裡立著一個金屬大筒,豎直擺放,形似鍋爐,連接著氧氣瓶和壓力表。這是他親手改裝的深水模擬艙,如今正派上用場。
他掀開蓋子,咬住呼吸管,鑽了進去。
“哢”的一聲,艙門閉合,外界瞬間安靜下來。
壓力開始上升。
起初還能忍受,耳朵微微發脹。到了三十米,胸口發悶,呼吸變得艱難。四十米時,手指發麻,視線模糊,眼前陣陣發黑。
他倚著艙壁,牙關緊咬。這時,餘光掃到牆上刻滿了字——全是“陳”字,大小不一,有的新刻不久,銀屑未乾;有的早已鏽跡斑斑,像是經年累月留下的痕跡。
是誰刻的?他心頭一緊。
還沒來得及細想,身體猛然一沉。血壓驟降,五臟六腑仿佛被向上擠壓,意識幾乎潰散。
就在即將昏厥之際,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簽到成功,獲得‘深海生物共生體’。”
下一秒,全身如針紮般刺痛,隨即浮起一層滑膩物質。他低頭看向手臂,汗毛之下浮現出細密紋路,一圈圈泛著微光,宛如新生的魚鱗。
眼睛也變了。黑暗中,原本無法辨識的儀表盤清晰可見,連螺絲紋路都纖毫畢現。
“我能看見了?”他喃喃道。
沒有光源,也沒有亮燈,隻是他的眼睛自己能視物了。
他抬起手,發現指尖間生出一層薄蹼,尚未完全成形。輕輕觸碰按鈕,電流竟自行接通。
“嗡...”
警報輕響,艙門自動開啟。
他推開蓋子爬出,大口喘息。空氣裡彌漫著鐵鏽味,但身體卻異常輕盈,仿佛蛻去了一層舊殼。
他站在艙邊,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月光灑落,皮膚泛著微弱光澤,如同水麵漣漪。
遠處傳來馬達聲。
一艘巡邏艇駛近。船頭站著周大海,一手抓著欄杆,一手舉著對講機喊:“喂!你還活著嗎?彆真把自己壓扁了!”
陳岸沒應聲,隻抬手揮了揮。
船靠岸,周大海跳下來,上下打量他:“你臉怎麼反光?抹油了?”
“閉嘴。”陳岸扯下呼吸管,“洪叔呢?你說他在船上?”
“在後麵。”周大海讓開身子。
船影裡走出一個人。
白發蒼蒼,背脊微駝,手中握著一串銅鑰匙。
是洪叔。
陳岸腳步一頓。
這人,他曾親眼見人抬進冰庫,臉上覆著白布,嘴裡還說著“賬清了”。他以為對方早已離世。
可此刻,那人就站在這裡,麵色蒼白,眼神卻清明,衝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