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岸靠在消防通道的牆壁上,手伸進工具袋,輕輕撫過防水相機的屏幕。照片依然亮著,馬明遠簽字時露出的那支金筆清晰可見。他放大畫麵,目光落在筆帽上一道細微的刻痕上——那痕跡像一個歪斜的數字“7”。
他沒有離開。電梯聲斷斷續續地響起,有人上下樓。他知道,樓上正在清理文件、銷毀記錄。時間所剩無幾。
天剛蒙蒙亮,他就出了鎮子,朝北灣走去。海風拂麵,帶著鹹澀的氣息。他踩在濕滑的礁石上,腳下一滑,順勢蹲下,伸手探入退潮後殘留的水坑。指尖剛觸到海水,係統提示便響了起來:“今日簽到成功,獲得金屬成分分析儀。”
一個銀色小盒出現在他掌心,形似老式懷表,正麵嵌著一塊透明玻璃。他掀開蓋子,內部指針微微顫動。
回到合作社,他從櫃子裡取出兩支筆。
一支是在錢萬三的冷庫發現的,卡在冰櫃背後,無人察覺。筆身略顯陳舊,但金色塗層依舊完好。
另一支是洪叔留下的。去年漁村小學搞捐贈活動,陳天豪來了一趟,給每個孩子發了一支紀念金筆。洪叔覺得浪費,撿回一支,說將來留作傳家寶。
此刻,三支筆並排擺在桌上,顏色、長短、粗細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彆在於使用痕跡:馬明遠那支嶄新如初,錢萬三的磨損最重,而陳天豪送的那支則乾淨得仿佛從未寫過字。
他將分析儀貼在第一支筆上。指針輕跳數下,屏幕上浮現幾行字:金合金,含銥0.3,微量元素與南洋d9礦區地質樣本匹配。
第二支。
結果相同。
第三支。
數據依舊一致。
他凝視五秒,收起儀器,把三支筆裝進布袋,紮緊後塞進外套內袋。轉身出門,直奔鎮中心。
海鮮集團大樓外多了兩道警戒線。門口換了新保安,胸前掛著對講機,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陳岸沒走正門,繞到了西側小巷。
樓梯間的燈壞了一半,他摸著牆一步步往上走。三樓走廊儘頭是會議室,磨砂玻璃後映出兩個人影。兩名男子坐在桌旁,中間攤著一份合同。
馬明遠穿著深灰色西裝,領帶鬆垮。對麵那人一身三件套,袖口綴著金紐扣,手中慢悠悠轉著一支筆。
陳岸屏住呼吸,貼近門邊。
他掏出一個小方盒,背麵帶磁鐵,輕輕按在門縫下方。按下按鈕,綠燈亮起。這是係統前幾天提供的微型聲呐儀,既能錄音,也能感應金屬波動。
屋內的聲音清晰傳來。
“非洲那邊已經談妥。”陳天豪語速緩慢,“等這批貨運過去,我們就徹底脫手。”
馬明遠低頭道:“可陳岸...他昨晚進了我辦公室。”
“怕什麼?”陳天豪冷笑一聲,“他又不懂生意。你以為他真能查出什麼?”
“他用了鹽分檢測,發現了紙張的問題。”
陳天豪停下轉筆的手:“誰教他的?”
“不知道。但他手裡有東西,我不確定他知道多少。”
“那就彆讓他再碰證據。”陳天豪站起身,“今天簽完補充協議,立刻轉移資金。明天我就走。”
馬明遠點頭:“公安那邊怎麼處理?”
“公安?”陳天豪嗤笑,“趙有德死了,錢萬三關了,還有誰咬得動我?”
陳岸聽得真切,手緩緩移向門把手。
哢噠一聲,門開了。
兩人同時抬頭。
馬明遠猛地站起,椅子向後滑出。陳天豪卻未動,隻是眼神驟然變冷。
陳岸走到桌前,取出布袋,倒出三支筆,整齊排成一列。
“你們用的是同一個礦源做的筆。”他說,“南洋d9,三十年前沉船的地方。那片海底埋了多少人,你們還記得嗎?”
馬明遠臉色發白,看向陳天豪。
陳天豪坐著不動,手指輕敲桌麵:“你是誰介紹來的?”
“沒人介紹。”陳岸直視他,“但我認識這張臉。在另一個世界,你也是我的老板。”
陳天豪皺眉,隨即笑了:“胡言亂語。”
“不是胡說。”陳岸將分析儀放在桌上,“三支筆,成分完全一致。你送給孩子的紀念品,和你簽走私合同用的筆,出自同一批次。你們以為換個外殼,就沒人看得出來?”
陳天豪緩緩起身,金筆在指尖一轉,收入西裝內袋。
“年輕人,”他說,“有時候知道太多,不如裝作看不見。”
話音未落,他右手悄然滑向袖口。
陳岸本能一閃。
砰!
一聲悶響,玻璃炸裂。
子彈穿過他剛才站立的位置,擊中後方鋼化牆,蛛網般的裂紋迅速蔓延,一塊碎片墜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陳岸沒有回頭。他清楚後麵藏著什麼——上周他悄悄讓人安裝的備用聲呐儀,貼在牆體夾層裡,線路偽裝成裝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