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陳岸沒動,隻是靜靜望著門口。來的是周大海的侄子,臉上帶著傷,手裡拎著一個防水包。
“哥,出事了。”男孩喘著氣,“那個港商開記者會了。”
陳岸站起身,接過包。裡麵是聲呐儀主機、電池和一根連接線——正是他昨晚準備好的東西。
“他說什麼?”
“說要給漁村捐錢,還罵你,說你是破壞分子。”
陳岸把設備塞進衣服裡。這身剛換上的漁政製服還有些不合身,肩章歪了也沒去扶正。他掃了一眼桌上的錄音帶和報告,最終隻帶走了聲呐儀。
“走。”
從碼頭到酒店不過三百米,他選了小路。後門有兩個保安正在抽煙,陳岸貼著牆根繞過去,從通風口翻進了廚房。
沒人注意到他。廚師忙著炒菜,服務員端著盤子來回穿梭。他穿過廚房,沿著員工通道上了二樓。
記者會已經開始。
大屏幕上播放著照片:陳天豪站在捐款牌前微笑,旁邊寫著“百萬善款回饋家鄉”。
台下坐滿了記者,閃光燈此起彼伏。
陳岸站在側門後,聽見陳天豪的聲音傳來:“我一直關心這片海的發展。有些人打著漁民旗號鬨事,其實是在破壞秩序。”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全場瞬間安靜。保安想要衝上來,但陳岸動作更快。幾步躍上台,將聲呐儀接入主控台,按下播放鍵。
屏幕變了。
一艘遊艇打開底艙,黑色石塊滑入海中。坐標顯示在公公海邊緣,時間是三天前淩晨兩點。
“這是你的船。”陳岸指著屏幕,“運的是鈾礦,不是魚。”
全場寂靜。
陳天豪坐在台上,手中的筆停在紙上。他抬頭看向陳岸,眼神變了。
“你有什麼證據?”他問。
“證據?”陳岸冷笑,“你讓馬明遠切斷信號試試。”
話音未落,屏幕閃了一下,黑了幾秒,隨即畫麵恢複——本地緩存早已開啟。
記者們開始交頭接耳。
有人舉手:“你是誰?憑什麼進來?”
“我叫陳堰,打魚的。”他說,“你們問我有沒有執法權,那三十年前死在海裡的漁民,誰給他們執法?”
無人回應。
他又按下另一個鍵。
錄音響起。
洪叔的聲音清晰傳來:“等錢萬三榨乾這片海,我們就去非洲,新市場更便宜。”
這是從黑匣子裡修複出來的錄音,背景還能聽見海浪聲。
“這...”一名記者轉向陳天豪,“這是你說的嗎?”
陳天豪站起來,臉色發白。“這是假的。這種設備能剪出任何內容。”
“設備?”陳岸拍了拍聲呐儀,“它本來是用來找魚的。你走私,我才發覺它還能抓人。”
他環視全場:“我不是律師,也不是乾部。我就想知道,為什麼漁民吃了海鮮會中毒?為什麼不服管的船總出事?現在我知道了——有人不想讓這片海活。”
鏡頭對準他:拍他的臉,拍他曬裂的手,拍他褲腳上的泥點。再切到陳天豪那邊,西裝筆挺,皮鞋鋥亮。
對比太鮮明了。
一名記者站起來:“你說這些,有官方調查支持嗎?”
“沒有。”陳岸答道,“但他們不敢查。趙有德死了,遺書寫我逼他自殺。可藥瓶上有趙秀蘭的指紋,她是被逼的。那種毒,三十年前就用過,每次都是殺不聽話的人。”
又有人問:“那你今天來,是為了報仇?”
“不是。”他說,“是為了讓你們看見。海不會說話,魚也不會寫報告。但我能看,能錄,能放出來。”
這時,他腦中忽然響起一句話:
“今日簽到成功,獲得媒體應對技巧。”
他知道該怎麼說了。
“你們覺得我是鬨事?”他看著提問的記者,“可你們報道慈善晚宴的時候,有沒有拍過淩晨四點修網的老人?有沒有問過孩子為什麼不上學?他們不是不想安穩,是被人逼到了絕路。”
他舉起聲呐儀的線,像舉起一麵旗幟。
“這個機器,是我每天趕海簽到得來的。彆人當它是破玩意,但它告訴我哪片海被汙染,哪條船在偷運東西。我不懂大道理,但我知道——誰對這片海下手,我就跟誰乾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