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聲仍在回蕩,三聲長鳴。陳岸站在法院的台階下沒有動,風把衣服吹得緊貼在腿上。他低頭看表,剛過十點。
“走吧。”他說。
陳小滿將算盤掛在胳膊上,跟在他身旁。周大海扛著魚叉走在最後,腳步沉穩。三人朝合作社辦公室走去,路上人來人往,都是慶祝漁獲豐收的漁民。有人拍陳岸的肩膀,有人遞煙,他都點頭致謝,卻未停下腳步。
合作社辦公室位於港口東頭,是一間紅磚平房,門口掛著木牌,寫著“南洋漁業協作組”。門沒關嚴,屋裡亮著燈。
陳岸推門而入,張建國正坐在桌前翻閱文件。他抬頭笑了笑,站起身:“來了?等你半天了。”
桌上攤著一份紅頭協議,紙張略顯發黃,邊角壓著一個不鏽鋼鎮紙。張建國穿著灰呢子外套,袖口露出一截白襯衫,整潔利落。
“這事兒不急。”陳岸坐下,“先說你要談什麼。”
“合作。”張建國將協議往中間推了推,“我們現在有船、有網、有技術,缺的是統一調度。我已經聯係了省裡的資源方,他們願意出資整合南洋漁路,條件是成立聯合管理委員會,聲呐係統和航線數據由雙方共管。”
陳岸沒有去拿協議,隻掃了一眼標題。
腦中忽然響起提示音:【今日簽到成功,獲得聲紋模擬器】。
他神色不動,從包裡取出聲呐儀,放在桌角。設備自動開機,屏幕泛起藍光。他借著調整角度的動作,悄悄將探頭靠近協議紙麵。
不到五秒,儀器輕輕震動。
耳機裡傳出一段音頻:“……必須讓張建國取得信任……否則計劃失敗。”
聲音低沉清晰,正是陳天豪的。
陳岸抬眼看著張建國,語氣如常:“這協議誰寫的?”
“法律顧問。”張建國笑著回答,“你也知道,這種項目不能隨便簽字,得走正規流程。”
“流程沒問題。”陳岸移開聲呐儀,順手打開台燈,“但我妹妹要看賬。”
話音未落,陳小滿已坐到桌另一側,算盤往桌上一放,劈啪撥動幾下。
“第三條。”她指著協議,“‘合作期間,聲呐網絡共享使用權歸合作方全權支配’——這是什麼意思?全權支配?那我們還留什麼?”
張建國麵色不變:“這隻是措辭,實際還是你們說了算。不然我何必親自來談?”
“那你解釋一下第五條。”陳小滿繼續翻頁,“‘如遇爭議事項,以資源方最終決策為準’——這不是讓我們聽他們的嗎?”
“小滿。”陳岸忽然開口,“拿放大鏡來。”
她從抽屜裡取出洪叔送的老式放大鏡,遞給哥哥。
陳岸俯身,用鏡片仔細查看協議紙麵。表麵看似正常,但在燈光下隱約泛出一絲反光。他指尖輕觸,感到些許滯澀。
“這紙不對。”他說。
“哪不對?”張建國問。
陳岸未答,重新啟動聲呐儀,切換至材質掃描模式。探頭緩緩劃過紙麵,屏幕閃了幾下,彈出警告:
【檢測到高濃度海鹽離子殘留,來源環境匹配遠洋貨輪壓艙水特征】
“又是這批紙。”陳岸抬頭,“和上次繳獲的走私文件是一樣的。”
張建國皺眉:“你在說什麼?紙還能查出處?”
“能。”陳岸收起儀器,“你不知道8月15號那天發生了什麼,所以你說的話聽起來像真的,其實全是漏洞。”
“那天怎麼了?”張建國裝作不解。
“那天晚上,有人要消失。”陳岸盯著他,“你沒聽過這句話?”
張建國眼神微閃,隨即恢複平靜:“我不清楚你們的事。我隻是代表投資方來談合作,你覺得不合適,我們可以改條款。”
他說著合上協議,伸手去拿。
“彆動。”陳小滿一算盤擋在前麵,“這東西現在不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