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通道,仿佛一條通往地獄的喉管。
陰冷的風,帶著腐朽千年的氣息,從深處不斷湧出,吹得人衣袂作響,也吹得人心底發寒。
通道的岩壁上,沒有任何照明的光源,隻有腳下不時踩到的鬆動石子,在死寂中發出“哢噠”的脆響,回音悠長。
王猛將鎮山盾護在身前,走在最前方,每一步都踩得極為沉穩,他魁梧的身軀,為身後的隊友擋住了大部分的寒風。
林婉兒的小臉有些發白,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法杖,亦步亦趨的跟在陳昊身後。
唯有蕭亦可,神情依舊冷峻,隻是握著長弓,冰藍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的光。
走了大約十分鐘,前方終於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出口到了。
當四人走出通道的瞬間,預想中堆滿金銀財寶的密室並未出現。
眼前是一間空曠到極致的石室。
房間的地麵光滑如鏡,四周的牆壁上沒有任何雕刻與裝飾,樸素得就像一個被遺忘的囚籠。
唯一的物件,便是房間正中央,那個靜靜擺放著的由灰白色蒲草編織而成的蒲團。
它就那樣孤零零的待在那裡,散發著一股與世隔絕的靜謐與詭異。
“老師,這是……”
王猛看著這空無一物的房間,撓了撓頭,臉上寫滿了困惑。
費了這麼大勁找到的秘密通道,儘頭就是這麼個地方?
陳昊的瞳孔,卻在看到那個蒲團的瞬間,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無征兆的從他的脊椎一路竄上天靈蓋,讓他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彆人不認識,他卻認識!
前世,這座浮屠塔曾有無數隊伍前來挑戰,那張殘缺的地圖,也曾落入過不同人的手中。
凡是找到這個密室的人,無一例外,都觸發了其中最恐怖的隱藏試煉。
與實力無關。
與裝備無關。
它考驗的,是每一個挑戰者內心深處最脆弱,最不敢觸碰的東西。
【叮!檢測到特殊場域,觸發隱藏試煉:心魔之境。】
【試煉規則:看破虛妄,方得新生。】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陳昊腦海中炸響。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彆過去!”
他用儘全力,發出一聲厲喝,試圖阻止自己的隊員。
可是,已經晚了。
就在係統提示音響起的同一時間,一股無形卻又無法抗拒的牽引力,從那個蒲團上猛然爆發。
王猛、蕭亦可、林婉兒三人,身體猛地一僵。
他們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而迷茫,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下一秒,三人的身體如同提線木偶般,不受控製地一步步走向了房間中央,然後緩緩在那個蒲團周圍,盤膝坐下。
整個過程,詭異而迅速。
陳昊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卻什麼也抓不住。
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斥在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三名隊員,閉上雙眼,呼吸變得悠長,徹底陷入了那未知的幻境之中。
“該死!”
陳昊低聲咒罵了一句,焦躁的在房間邊緣來回踱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心魔試煉有多麼可怕。
一旦失敗,雖然不會真的死亡,但精神會受到無法逆轉的重創,意識崩塌,天賦儘毀,從此變成一個渾渾噩噩的廢人。
他隻能等待。
隻能相信他們。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三人的臉上,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最先出現反應的是王猛。
他那張憨厚的臉龐,此刻正因為極致的痛苦而扭曲在一起,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
他的嘴唇在無聲地開合,仿佛在嘶吼著什麼。
陳昊幾乎能猜到他看到了什麼。
那一定是在某個慘烈的戰場上,他最珍視的同伴,因為他一時的疏忽,因為他的盾不夠堅固,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他的麵前。
那種眼睜睜看著夥伴慘死,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絕望與自責,足以摧毀一個守護者的全部信念。
緊接著的是林婉兒。
她沒有王猛那麼激烈的反應,隻是安靜的坐著,兩行清淚,卻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
她的臉上,寫滿了悲傷與無助。
她或許回到了聖光醫院,回到了那些她曾經實習過的地方。
麵對著無數在病痛中呻吟的病人,麵對著那些因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無法救治,最終逝去的生命。